“真是不省心啊!”闻八坐在砚香楼的楼顶,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
一个小小的温家,居然有人懂制毒之术,若不是他亲眼得见,根本就不敢相信。
“怪不得主公要我片刻不离温小姑子身边,原来果然有人要害她。”
“不对,那人要害的好像也不是温小姑子……我若是不出手,小姑子一定会难过。小姑子难过了,主公一定会大发雷霆。主公若是发了雷霆之怒,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唉,算了,既然来了,就一起看着吧!”
“赶一只羊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阿黑,你说是不是?”
闻八将手覆在眼上,仰面躺在楼顶,透过指缝看着在天空中盘旋的黑色乌雕,自言自语个不停。
黑色乌雕在空中振了振翅膀,搅动了一片罡风。
……
温长枫也病了。
他这一病,可急坏了夏氏,恨不得把钱塘所有的郎中都请来替温长枫治病。为了这事,夏氏便把同样以养病为由避在西跨院的萧菁芬给叫到沐恩堂。
萧菁芬进上房堪堪行了个礼,夏氏便开门见山道:“三郎的病可有帮他请过郎中?”
萧菁芬修长的手指紧紧按压在额角,手肘搁在隐囊上,听到夏氏的话咳嗽了几声,曼声道:“请了,那几位经常替咱家看病的郎中都请过了。”
“即是请过了,怎三郎的身子一天天不见好,反而更重了?”夏氏狐疑地抬起头,紧紧盯着萧菁芬。
萧菁芬微微一笑,顾盼流转,慢条斯理道:“三郎平时身子不好,想必是咱们离开时累着了。他又是个心思重的,可不就病了吗?”说了这话,萧菁芬嘴角上扬,微微漾起两道弧度。
夏氏脸色遽变。
“你怎么……”夏氏原本是想责骂萧菁芬几句,可是突然想到宣城公主对萧菁芬的看重,不由转了话题,“三郎病着,顾氏又快生了,家里的中馈你还是尽早接手吧。”
接手?
“阿姑,媳妇也病着,日夜汤药吃着,”萧菁芬轻轻抬起袖子掩住两颊笑涡,单只露出一抹如黛蛾眉,“这一看帐本就头晕,真不知道要病到哪年哪月去。弟媳能者多劳,就再多帮看几天呗!回头媳妇身子好了,要送弟媳一份大礼呢!”
说着说着咳嗽了几声,不等满面阴霾的夏氏开口就又说道:“说起来,咱们温家也真是兄友弟恭,若是放在别家为了一个中馈不知道要吵成什么样。可是你瞧瞧,我一回来弟媳就迫不及待的要把家中对牌交给我,一点都不带留恋的。”
“阿姑真是好福气啊!”萧菁芬眉眼不动,盈盈含笑。
夏氏眉头的皱纹仿佛被萧菁芬给强行抹平了一般,换上了副慈祥的笑意,“谁说不是呢,放眼吴郡哪个有我老婆子的福份高?儿子们听话孝顺就不说了,连两个儿媳也是个抵个的赛着孝顺。”
“只是你弟媳这月就要生了,你忍心让她一个孕妇侍候一大家子老小吃喝拉撒吗?”夏氏说着话站了起来,走到上房屋角一丛桃花前站定了身形。
夏氏喜爱各种花草,她的房间里长年不谢开着各种各样的花,一进上房便可以看到团团簇簇,高低错落,让人目不暇接。因她爱花,早些年就将上房一面朝南的墙壁给打掉,全改成了竹席,一到太阳升起时就将竹席升起,让阳光照进屋中。
去参加宴会时,因怕她的花在外面风吹雨淋无人照顾,就全部搬回了上房中。回来之后,又因家里人都病着,便暂时放着没搬出去。
见到夏氏站起来,萧菁芬也不好再坐着,便也借着陈妪的胳膊起身,由她扶着站在了夏氏的身后。
“这一株桃花开的真好,一团团火红,真像是天边的晚霞。”萧菁芬没有回答夏氏的话,看着面前花盆中的桃树,眸中全是赞叹。
夏氏闻言皱眉,略带几分不悦,头也不回道:“你同我装什么糊涂?”
萧菁芬轻掩唇角,将整个身子半倚在陈妪身上,睁大眼睛道:“阿姑在说什么?什么糊涂?”
夏氏身形一滞,缓缓转过身来,转身之际袖子扯住了桃枝,几朵开得正艳的桃花摇晃了几下,自枝头上洒落了几瓣,摇摇曳曳地飘了一地,其中有几瓣落在萧菁芬的罗衫上。
如同绣上了一朵娇美的桃花。
夏氏顾不得和萧菁芬说话,心痛的俯低身子,一瓣一瓣捡了起来,落到萧菁芬身上那几瓣更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着,放在了一张小几上。
然后又转过身,在花盆旁边的博古架上,将一个五童子拜寿匣子的抽盖抽开,取出一个锦囊。然后将锦囊展开,上房里瞬间弥漫着一股醉人的花香。
“这温家早晚都是你们的,你弟媳不过是帮你们一时半会的看会家罢了,哪能把对牌一直留在五福堂?今日我做主,你就先把对牌收了,让你弟媳安安心心地养胎可好?”夏氏说着话,将小几上的花瓣一瓣一瓣装进了锦囊中,两种香气猛然间混夹在一起,变成了一股甜甜腻腻的异香味,若有似无地扑入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