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广一听愕然道:“这李老头,今日如何来得这般早?刘景,快将赛虎藏好。”
刘景赶紧上前要接过小狗,萧广看见窗外李侍讲马上就要进屋的身影,慌乱而焦虑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兀地,他目光扫到书架下一只放书的木箱,于是想也没想立刻打开将小狗放了进去,然后将箱子盖严实。
此时李侍讲也正好进屋,因为他是皇帝钦点的东宫侍讲,是太子的老师,所以不需要向太子行礼,反而是太子要向他行学生礼。
顺承帝一共为太子选了两个侍讲,首讲是严崇,左侍讲叫李瑞泽。这二人都是学富五车的大学者,本朝的状元。尤其是严崇,小时候是被人公认的神童,十岁就中秀才,十五岁先后中举人,中贡士最后又中进士,并且这三中都是第一名,分别是解元、会元、状元,他现在是本朝现活着的为一个连中三元的人,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人,这消息一出,轰动了当时整个书生界。
因为当时严崇岁数过小,还不能为官,直到十八岁后,他才被永安帝选为年仅十岁,当时还是太子的顺承帝的侍读。如今严崇已位极人臣,既是帝国的丞相兼吏部尚书,又授太傅,日理万机的他自然没有功夫过来给萧广授课,仅仅是挂了个名而已。
李瑞泽已年近六十,但身骨健朗,气质刚毅,他见萧广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皱了下粗黑的倒八字眉,略带责备的语气问道:“太子何至如此惊慌,难不成忘了老夫所讲的,为君者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吗?”
萧广似乎对这李侍讲又敬又畏又憎,只见他略带不甘地作揖回礼道:“学生谨记先生教诲,以后定然做到。”
李泽瑞点点头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此时六随侍退出,屋内只剩他和萧广,还有坐在萧广旁边一言不发的陈正。他上下打量了下陈正后义正词严道:“你就是皇上钦点的东宫侍读陈正吧?既为侍读,以后定要尽心侍奉太子,切不可像那六个太监,只顾陪太子嬉耍打闹,误了太子读书,知道吗?”
既然李泽瑞是太子的老师,那也便是自己的老师了,见老师发话,作为学生的陈正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起身作揖谨遵教令。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李瑞泽侃侃而谈地跟萧广还有陈正讲了一大堆君臣之道,只见萧广面如死灰,头左右晃得像是个不倒翁般有声无力地念道:“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为人君者~~~~~止于仁,为人臣者~~~~止于敬,为人子者~~~~止于孝,为人父者~~~~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午时两刻授课结束,李泽瑞起身告退,他刚走,就见萧广将书一扔,然后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将脑袋耷拉在桌子上语气极为不耐烦道:“烦死了,烦死了,每天都是讲这些有的没的,什么话都要用圣人云,像是不用圣人云就不能服众似的。你说我又不要去考状元,学这些干什么?你若想教我如何为人君,大可以跟我讲讲你的治世之道,施政之纲,总比这些虚无缥缈的圣人云好得多吧!”
陈正见萧广发牢骚,不禁摇头苦笑了声道:“万事道为先,千秋理为上,李太傅之所以孜孜不倦教太子为人君王这亘古不变的道理,是希望太子能从思想上……”
陈正还没说完,萧广一甩袖打断奸笑声道:“嘿嘿,说得好听,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对这些东西也烦得狠呢,你刚才连连用书遮脸打哈欠,我可看得一清二楚。不管这些烦心事了,反正今日放学了,你第一次进宫,今晚就别回去了,就住在我这儿,我俩好好叙叙,我还想听你给我讲讲你的除北患之策呢,这些东西可比圣人云好听多了。”
陈正见太子竟然留他夜宿皇宫,心中又惊又喜,这对非皇室成员来说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就连许多皇室成员出了宫之后,除非得到皇帝或者太后的同意,也不能擅自留宿皇宫。他想,这太子对他果真不薄,仅凭一面之缘就请皇帝赐他为东宫侍读,今日见面,又是以同学礼相待,又是赠药膏,还要自己留宿皇宫,对自己可谓是仁至义尽,自己定不能辜负所托,一定要尽心尽力侍奉太子。
萧广此时响起那只小狗好像还被关在箱子里,赶紧将其放出来,可怜的小狗被闷了一个多时辰,一嗅到有新鲜空气,夸张地张着嘴巴,吐着舌头贪婪地吮吸着。萧广抚着小狗的脑袋心疼道:“哎,本太子真可怜,养只小狗都得藏着掖着,要不然又要惹那李老头对我一阵教诲了。”
此时已接近正午,太监们正在正厅安排太子的午食,也给陈正准备了一份。皇家的排场就是大,两个人的午食竟然准备了数十道菜,有的菜放在陈正根本够不到的地方,想吃得站起来去夹,这叫陈正如何好意思,只好眼巴巴地看着。
二人正吃着,刘景突然神色慌张地跑进来道:“禀太子,严相来了。”
陈正心头一惊,他知道刘景口中的严相正是当今朝廷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严崇。
萧广一愣,放下手中筷子疑惑道:“严相日理万机,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怎么会无故到我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