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芳兰的亲事?”段氏飞快的抬起头,看了看刘老爷子。
刘老爷子叹了口气,又面向刑氏,“王妈妈可有说黄家是什么意思?”
“黄家的意思说是想等到秋收后完婚,说成亲后,就让他们去北边顺天府(北京)。”刑氏飞快地说道。
“去北边?”刘老爷子迟疑了下,显然闹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北边。顺天府可是不毛之地啊,黄秋成还是嫡子,怎么能往北走?
“我倒是问了,”刑氏又说道,“王妈妈说,这几年今上在江南一带迁了许多住户往顺天府,几次说了要迁都的事情。黄家有家产在江南,这次也是在动迁之内,所以黄老太爷便想让黄秋成完婚之后去顺天府照料产业。”
刘老爷子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一件事情,黄家是放弃了这个嫡子。嫡子向来是支撑门户的,怎么可能去经商?想必是黄秋成十分不堪,没有必要再培养了。
至于他们家娶芳兰的原因,那就更好理解了。
定是他们觉得叶知府今年名望大涨,以后升迁指日可待。可是依黄家的条件又万难娶上叶姑娘,便只好退而求其次用芳兰来连姻了。
一想到这里,老爷子觉得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下。
他宁愿是黄家为了和叶家连姻来娶芳兰,也绝不愿这姻缘是芳兰自己求来的。
他对芳兰已经失望透顶了,既自私又没眼色,还没有手足情谊。当初雪梅待她如同亲姐姐般敬重,她居然因为一句不和就将人推下了河。
若是她将来得了势,必是会报复二房。现在黄家既是准备放弃了黄秋成,想必将来芳兰也没有什么大造化。
黄家再厉害,能和官府作对吗?黄秋成再厉害,能惹得起姜恒吗?
想到这里打定了主意,就面向刑氏道:“老二在哪?”
“在家正培养种子呢。”刑氏答道。
“那先让他忙正事,等到晚上吃饭时,你们一家都过来,我有话和老二说。”刘老爷子道。
刑氏欠了欠身,答了一声是。
到家之后,就把老宅的事情和刘承志讲了讲,只听得刘承志和敬民一阵失神。
“她咋就,咋就……”敬民喃喃地,话到了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心里是恨芳兰的,可是更佩服她的这份勇气。如果他有芳兰一半的勇气,现在就该学着她的样子,遣了媒人去李家提亲。可是他不敢,他想让父母真心真意地接受李娟这个人。
刘承志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了雪梅一眼,见她不说话,便低着头继续干活。
吃过晚饭后,刘承志被刘老爷子留在了堂屋里,俩人一直说到月上柳梢,刑氏和饶氏再三的来请刘老爷子安息,才出了堂屋的门。
到家之后,刘承志怔怔地坐在灯下,看着灯花一跳一跳的,里面宛如开了一朵小花。看得久了,眼睛便刺刺地疼,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天夜里,刘承志辗转反侧了一夜,始终未能入眠。
直到窗外隐隐有了一抹白色,他才略略阖上眼睛。
敬民和雪梅过来请安时,他猛地睁开眼睛,霍地从床上坐起,吓了刑氏一跳。
刑氏急忙给他倒了一碗水喝。
刘承志如同牛饮般将一碗水喝干,又再倒了一碗,一连喝了三碗,才哑着声音道:“这门亲事应了吧!”
刑氏和他夫妻多年,对他的脾气心知肚明,见他一夜难以入眠,便知他心中在纠结。
听到他这样说,便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是一家之主,你说怎样就怎样。”刑氏柔声道,为他整了整压皱的中衣,取出了一件刚刚浆洗过的衣裳替他穿戴了起来。
刑氏低着头,刘承志看到了她鬓角上的几根白发,不由得一阵心酸,却强忍着扭过头去。
“大哥不知所踪,咱爹心里难受。要是芳兰嫁得好,爹娘也能心安……”
刑氏又嗯了一声,为刘承志系好了腰带。
过了一会,打开了房门,敬民和雪梅笑盈盈地拜下身去,给爹娘请安。
“爹,娘,这芳兰姐要嫁人了,咱家送些什么礼物呢?”雪梅眼如星辰般闪亮,笑着看向刑氏。
刘承志和刑氏交换了一下眼色,露出欣慰的笑容。
“二两银子,昨天你爷说过了,一家只送二两银子……”刘承志笑着道。
“那,芳兰姐要回家待嫁吗?”雪梅又问道。
刘承志依旧笑着,“你爷也说了,成亲前三日将她和你大伯娘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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