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红豆回家侍疾的事情,您看怎么处理……”胡妈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坐在檐廊上吃茶的邹晨,低声问道。
院子里站满了等待今天分派事情的仆妇,听到胡妈妈用这么恭敬的语气和小主母说话,不由得各吃了一惊。又想到邹晨今天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去请安,可是别氏居然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说,仆妇们的心里头都各自转着小心思。
胡妈妈是一个精明人,她听了邹晨那一番话之后立刻明白,只要她克守本份,邹晨不会找她的麻烦。她只需要看守好天然居,邹晨自然会给她天大的体面。
鹿氏原本就和老主母不合,她为什么要充当老主母手里这杆枪,去挑衅小主母呢。想明白这一点后,她立刻对邹晨转变了态度。只要把陈琦侍候好,不管是鹿氏回来还是将来陈琦外任,总会有她的体面。
所以,她彻底的将邹晨当成了自己的主人,只要鹿氏一天不回来,这天然居就归邹晨所有。她就有义务维护鹿氏儿妇的尊严,而不是帮着别氏去打压邹晨。
邹晨呷了一口茶,凉凉的说道“按说,红豆乃是祖母派过来侍候小郎君的。可是她不知进退,倚仗着自己乃祖母所赐,居然就敢在小郎君成亲第一个月哭哭啼啼的。是不是以后女使就可以踩在郎君和主人的头上了?天然居还有没有规矩?难道小女使比郎君还要重要?郎君的颜面还要不要了?以后出去走动,是不是要别人嘲笑,陈家探hua郎家中无规无矩?祖母是历经几十年风雨的人物,最是豁达开朗,想必是不会怪罪我的。”
“是不是以后谁犯了错就可以去找祖母求情?我告诉你们,别房的事情我管不了,可是咱们房里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再敢私下去撺掇着祖母责怪郎君,说不得要请你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难道祖母就该包庇你们与自己的亲孙儿做对吗?你们是不是要陷祖母和小郎君于不义?我只听说过仇人之间相互做对的,可还没有听说过亲祖孙做对的……”
“你们为了一已私利,就将祖母和小郎君陷入这种不义的境地,真是其心可诛!陈家养了你们,给你们吃给你们穿,你们享受了别人享不了的荣华富贵,可是临到了,却背地里踩一脚,暗地里怂恿亲祖母和亲孙儿不合。陈家养了你们这些仆妇有什么用?还不如把养你们的钱扔到大街上给那些乞儿让他们吃顿饱饭,他们还念陈家一声好呢。”
邹晨柳眉倒竖,口出诛心之言,听得天然居里的仆妇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邹晨虽然是在骂人,甚至将胡妈妈也一起骂上了,可是胡妈妈却听得浑身舒畅,在陈家十几年,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舒服过。
鹿氏过于软弱,陈十三又过于藏拙,所以经常有人欺负到天然居的头上,鹿氏也只是暗自忍受,从来没有象邹晨这样直接一个巴掌甩过去,甩的又脆又响,可是还站在大道理之上。
她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方才去撷英堂请安时,别氏那张老脸在听了自己要求处置红豆的话后连番变幻,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
想到这里,乐得她差点就笑出来了。
邹晨在这里训仆妇,不出半个时辰就在整个陈家传遍了。
每个房头听到这件事情,表现的都不同。
嫡长房琳哥屋里,琳哥含笑看着自己的浑家郑氏,道:“你也不必羡慕,要是换成你,你敢不听从祖母的吩咐吗?”
“只是,这二十四弟妹过于强势,以后我们过得更加艰难了……”郑氏叹了口气。
邹氏和陈琦一成了亲,她便被娘家叫过去,娘家长辈直接要求她在家里不得招惹邹氏,甚至还要讨好。郑氏出自一个末落的世家,怎么敢招惹官宦之女?所以她每次见到邹氏都是躲着藏着,生怕她把林氏的气撒到自己头上。
别氏则是摔了一只最喜欢的青hua瓷碗,然后笑盈盈的令珍珠捡了一些可口的水果,送往锦墨居,以行动向别人表明,自己和孙子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自己和孙子的感情是别人破坏不了的。
二房的陆氏叫过了小陆氏,将这件事情掰开了揉碎了细细的教育她。教完了儿妇,又不免叹息,陆家并无多大的背景,儿妇又哪里来的强势呢?
以后若是唯一的孙儿玢哥成亲时,一定要替他选一个强势的娘家来帮衬他。
其他几房,则不由自主的震惊了一下。在他们的眼里,别氏乃是一宗之妇,根本没有人敢招惹她的。若是招惹了别氏,轻则断其供养,重则出族。可是又一想到,邹氏才不怕断供养,人家光管家的年薪就是一千贯,还怕陈家断她的供养?天然居那个小厨房,那些采买仆妇,每天光捡市面上稀奇的东西来买。邹家更是隔几天就是一车青菜一车肉的往陈家送,生怕自己的女儿受了什么委屈。
而且,邹家不仅有钱更是有势,就连当朝的太师和她家也沾着亲戚。这几房遂打定了主意,以后见到邹氏脸上的笑容要多一些,嘴里的话要甜一些,说不定从人家手指缝里漏出来那么一点都够自己家一年的嚼用了。
远在客院居住的小别氏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冷冷的一笑,心情愉快的在院子里连转了好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