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被骂了几次后,小七才渐渐的晚上不回来睡觉了,可是这爱黏人的毛病却是一点也没有见改好。可是他也不是谁都黏的。邹正业和黄丽娘根本就不黏,哪怕就是他们出去给五郎订亲走了半个月,小七也没有主动说想过他们一次。
有时,邹晨觉得对不起黄丽娘,老感觉自己抢了别人的儿子。这明明是黄丽娘的儿子,却只和邹晨亲近。
有一句老话说的真对,谁养的孩子跟谁亲,想到这里,邹晨的脸色不由得缓和了下来。
小七看到邹晨的表情有些松动,立刻跟小狗似的粘到她身边。拿着一个苹婆果请她吃。邹晨笑盈盈的接过,吃了几口觉得不对,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又想坑谁呢?”
小七举起手正色发誓:“我除了坑过四嫂和琦哥之外。其他谁也没坑过。”眼角却看到邹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立刻心虚了。
“我,我前几天见到琦哥了,然后,然后。……”越说声音越小,头都快缩到脖子里了。
“然后怎么了?你是又把他玉佩给坑手里了?还是又坑了他一只鹦鹉?”前一段陈琦求着小七帮他传信,结果小七非让他给买一只鹦鹉不可,等到鹦鹉买来才肯传信,结果鹦鹉刚到手几天,一个不小心给放飞了。白花了几贯钱。
“没有,没有,”小七连连摆手。“他又让我给你传信呢,可是我上次被杜妈妈骂过,再也不敢了。于是,于是,琦哥便说不传信也行。就让我给你背首诗,……”
“什么诗?”邹晨又咬了一口萍婆果。问道。
小七清清嗓子,然后又胆怯的看了一眼邹晨,“我背完了,你可不能打我啊?”
“是琦哥写的诗?”邹晨横了弟弟一眼。
“不是他写的,嘻嘻,阿姊,你要不要我背?”小七拍了拍自己的锦囊,示意已经收了好处费了。
邹晨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口,让他赶紧的背,别藏着掖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小七摇头晃脑的一口气背完,却看到邹晨脸若红霞,神情恍惚,嘴角微微勾起,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邹晨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年站在彼岸,遥遥相望,白衫飘飘,神情寞落。
有一双眼睛,温情似水,眸光熠熠。一声叹息隐约在耳边响起,我在这里,你为何在那里……
“阿姊?”小七轻轻叫了声,又推了推邹晨,才把她从恍惚中惊醒。
“你说甚?”邹晨慌乱的掩饰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声。
小七疑惑的看了一眼阿姊,背了一首诗,怎么反映这么大?难道这首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琦哥向自己解释这首诗是讲一个书生对世间大道至高的追求,伊人暗指的乃是人间的道理,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他为什么让你背这首诗?”邹晨没好气的打了小七一下。
小七眨眨眼,把阿琦和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听得杜昭和邹晨哈哈大笑,连声夸他说的没错,这首诗确实是讲的人间大道。小七被笑的迷迷糊糊,眼角直抽。第二天,便去询问先生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先生听的无语,便把陈琦说过的话拿来搪塞了一番,小七得了先生的解释,觉得果然如此,便把这心思放下,再也不去想了,直到数年后情窦初开后才明白,气的咬牙切齿。
邹晨此时的思绪,早已经飘飞到了不知哪里……
一个少年,坐在书案前,惆怅的看着《诗经》,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蒹葭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