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晨给母亲倒了一碗茶水,奉到她的身前笑道:“当年咱们家也是分了家之后才发达起来的,若是不分家哪里会有如今的光景?我看不如就让金兰家分了好了,以后各自过自己的日子也省得姑媳在一起争吵不休!”
“可是分了家,按理是要跟着长子的,就周氏那脾气还不被你金婶婶拿捏死?”黄丽娘明显是赞同分家这一个决定的。
“阿娘,我金婶婶也上了年纪,四十多岁的人了,也该在家里享享清福了。我看蘑菇大棚不如让我周大嫂去管,年纪人嘛,多辛苦些没什么,二嫂三嫂也可以帮着她一起管。……”邹晨说完之后捂嘴轻笑,黄丽娘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伸出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第二天,黄丽娘便和柳氏一起把金小乙一家老小都给叫到了家里。
当着他们的面先赞扬了一番金小乙浑家,称寻根问祖乃人之常情,又给了金小乙浑家二十贯,说这是给她寻根路上的盘缠。金小乙浑家不妨两位主母是支持自己去寻根,喜不自胜,立刻把头昂起拿眼斜视几个儿子,金大力三兄弟则是纷纷泄了气。
黄丽娘便说自己担忧路上遥远,此一去怕是几年不能回家,不如趁此机会先把家给分了吧,也免得兄弟们在一起帐目纠结不清,金大力三兄弟听了此话急忙竖起耳朵,脸上露出希冀的表情。
柳氏和黄丽娘对视了一眼,都叹了一口气,儿女们居然如此巴望着分家,由此可见这金小乙浑家确实不得儿子们的心。
金小乙浑家便问怎么个分法,柳氏说道:“家中银钱物件和房屋一式四份,你们留一份,剩下三份给大力他们,至于金兰不需得你们操心,万事有我们呢。”
黄丽娘又补充道:“既是林蛙池已经给你们家了,不如也分了吧,只分股份不分东西,毕竟地还是我们家的。”
“你这一去江东寻人,少说一年,多则数年,我家的蘑菇大棚由谁来管?”黄丽娘装作无意的问道。
金小乙浑家急忙说让几个儿妇们来管,断不会耽误两位主母的营生。
“既如此,你立个文书吧!”黄丽娘笑道,“也免得你走后那些跟着你种蘑菇的人不服你三个儿妇的管束。”金小乙浑家听了之后便同意,说可以立文书。
黄丽娘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让他们下去写文书了,单独将金大力三兄弟留下。
劝他们道:“你们娘想去寻根,做儿子的,断没有阻拦她的道理。不管是谁跟着她去,路上都须得好好服侍,若是让我知道了一星半点不好的,我断不会饶你们。你们若是不让她去,这口气她一直憋在心里泄不出去,与你们又有甚好处?不如这一次让她去了,不管找着找不着你们尽了孝,她以后断了这个念想,从此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她是你们的娘,纵是有不对的,你们也该担待着。就冲她侍候了你们祖父归天的这份上,你们也不能不孝顺她,……”
又说道:“以后这个家就是你们三兄弟的了,等到将来你们娘再说出去供香油什么的,你们把持着钱,那供多少还不是你们说了算?”金大力三兄弟听了这话才转忧为喜,给柳氏和黄丽娘深揖一礼。
“一家一本难念的经,断不清的家务事啊,……”黄丽娘叹道,然后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俩妯娌互视了一眼,不由得想起当年马氏和朱氏合伙欺凌她们的事情来,当年自己也是逆天顺受,后来实在忍受不住才分的家。若不是分了家,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说不定现在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天天在地里劳作着。
“这人呢!不能不信命,可也不能全信。这命啊,得有一大半都是自己挣来的,老天爷管的只是那一小半。”柳氏感慨道。
等过了一会,金小乙和浑家一起过来,将文书交到她们手中,俩妯娌一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做个公证人,这个家就算是这样的分了。等到金小乙浑家从江东路失望的回来,再想要蘑菇大棚的管理权那是再不可能了。不仅三个儿妇不给她,就连邹家都不支持。她手里没了钱,想再去供香油钱就只能去找儿子们要,儿子们哪里会给她?无非就是给个几十文钱,她闹了几次邹家便派人过来斥责了她几次,渐渐的不敢再闹了。寺庙里见她不再象以前那豪爽,立刻变了脸,对她也不再那么恭敬。
至此,她方才明白,一切的佛真如佛祖所说,皆是虚妄,只得认认真真的过起了日子。三个儿妇见她不再闹了,待她反而更好。不少食不少衣的养着她,可就是不给她钱,她平时在家就照顾着几个孙儿,或者去邹家陪着两位主母说说话,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唯一遗憾的就是,一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