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妈妈皱眉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所谓的大郎莫非是邹二的兄长,他家倒是有两个小子,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五,确实也到说亲的年纪,想到这里突然一激灵:甚么?邹大家的儿子?老娘要是给邹大的儿子说了亲,以后还怎么在这一行里混下去?以后谁还敢再找自己说媒呢?
想到此处,立刻激动的站起来“邹老丈,您说的,莫非是您家大儿子的长子?”
邹老爷子尴尬的点点头,又赔笑道:“鲁妈妈,我知此次难为您了,我也不求啥门第啥嫁妆,只要是对方的小娘子不聋不哑。我家不求陪嫁,只求小娘子一个人品就行。”
鲁妈妈匪夷所思的看着邹老爷子:这个老丈糊涂了?当年因为你的大儿妇,你被活生生的气吐血,最后净身出户才住到二儿三儿家里。怎么这才过了一年,你就急着给大孙子张罗婚事了?
邹二邹三待你不能说不好,整个邹里不知有多少老人羡慕你有两个知冷知热的好儿子。你住在小儿子家里,心却在大儿子身上,将来让你两个儿子知道,指不定多难受呢。然而转念又一想,自己也是有孙子的人,倒也能体会他这一片爱孙之心。
想到此处,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和善些,便重新坐下,语重心长的劝他:“邹老丈,有些话原不该我来说,只是我看邹老丈竟是看不明白,所以才多一句嘴,您可千万别介意。”
邹老爷子连忙道:“鲁妈妈您讲,您讲。”
“您家那大儿子,我就不说了,咱宛丘地面上谁不知道,呵呵!您那大儿妇,枉顾人伦把您的二儿和三儿告到陈知州堂前。这样的人家,谁敢送女郎来?咱旁的不说,只说您的孙女可愿意往这样的人家送吗?”
听了这句话,邹老爷子坐不住了,脸色涨的通红,不安的低下头去。
“邹老丈您先别着急!这话不说不明白,象您大儿子这样的情况,说句不好听的,您在宛丘地面上根本找不来愿意嫁的女郎了。”鲁妈妈善意的劝道“我和您家,也是老交情了,您家大孙女那是我保的媒。这话要是放别家,我肯定不管他,死活关我啥事啊!可是您家就不同了。”
“您要是真心为您孙儿好,就劝他学点好。别整天在宛丘街面上跟着别人鬼混,我怎么听说,他现在跟着仇九去混了。这仇九能是甚好货?到得将来干了一些破家灭门的事,只怕你家兜都兜不住啊!”
“你,你说啥?”邹老爷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跟着仇九混?这可是真的?”
鲁妈妈气定神闲的喝了一碗茶“真不真?您只管问问您家的大孙子既可。邹老丈,您家的大孙子,可是在宛丘地面打着邹家的名义啊。现如今各个茶馆,分茶铺子和饭馆可都是知道的。老身也是去宛丘替别家保媒时,在茶馆亲眼看到的。”
“那一日,我保完了媒从别家出来,便坐到会仙茶馆中听别人说书。过了一会来了几个hua膀子要喝茶,喝完了之后却不付钱,说要记着帐等下次一起,然后又在一楼大声嘲笑那说书人说的书不好听。那茶伙记自然不依,非要hua膀子们结帐不可并向说书人道歉。这时我听到其中一人大声讲,自己乃是邹家长孙,邹家所有的家产全是他的,你们在我邹家买活物,我只是来白喝你们一碗茶,还要得甚钱?当时茶伙记听了这话一愣,那几个hua膀子便结伴出去了。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绝无一句虚言。老身倒是奇怪了,你们家不是早就分家了吗?怎么二房三房的产业将来还要给大房呢?这话若是让那些家中有适龄小娘子的人知道,您那四个孙子可就难说亲喽。合着我们把小娘子嫁过去,家产不落一分,倒是尽给邹家大房忙乎了。这不是害了您那四个孙子吗?”
邹老爷子听了这话已经是惊呆了,不知说什么才好。鲁妈妈停了一会又说道:“邹老丈,您可知那会仙茶馆是何人所开的吗?”
“不知!”邹老爷子茫然的答道。
鲁妈妈抽出一块手帕在唇边轻轻按了按,然后笑道:“这会仙茶馆,全名是张记会仙茶楼,乃是张家的大郎所开。哦,这张家,便是张贡生家。听说二楼和后院之中往来的全是读书人或是达官贵人。老身乃是区区妇道人家,自然不好意思上去瞧瞧,但是坐了那一会便看到好多学子样貌的人上楼而去呢。再说那位说书人,可是一位举人老爷啊,你这大孙子平白的替你邹家招惹了一个强敌!只怕这举人老爷一怒,你邹家要掉百把斤肉呢。”
“听人讲,这会仙二字也是有来历。乃是忠定公生前最喜欢什么青莲居士的,说他是什么诗仙!张家大郎为了纪念先祖,所以才叫会仙茶馆呢。”
鲁妈妈说完,便笑盈盈地看着邹老爷子。
邹老爷子听了她的一番话,惊的五脏六腑都是痛的,他想起那一天,大郎跪在面前向自己要那十几贯钱,想起大郎说要随着自己一起住到二叔三叔家,想到自己不肯给他钱,他便站起来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