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打听良民有无仇家的军士回来报说,这人虽然不算什么日行一善的善人,但基本上也算是个人畜无害的凡人。
又过片刻,拿伤药去军营的军士一脸惨兮兮的回来诉苦,说他去军营时正巧碰上统领窟哥成贤,问出他来意,一向行正坐直的窟哥统领居然夹手夺过他手中伤药,直接揣入怀内,还让军士回报张砺,就说这瓶伤药在送入军营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张砺听得眉棱骨直跳,楞了半晌决定先不管伤药的去向,转头让良民再详述一遍被打过程。
良民一脸沧桑苦笑,被打哪还有过程?无非是周而复始的痛昏再痛醒,痛醒再痛昏罢了,不过有一细节他确实记得,在一次痛醒后,迷糊中听到有人说,“打顺手了,干脆送他投胎去算了!”说话之人似乎年纪不大,还是个半大孩子,但良民亲身体会到,就是这坏孩子下手最重,不但拳拳到肉,还有屡次跳起来再向他重踏的恶行,良民道,就是这几下重若千钧的踩踏,痛得他在麻袋里放声号哭,最令人发指的是,此人一边施暴一边居然还用很委屈的口气向其他人抱怨,因为不能打死,力道太难把握。
还有一人阻止了这坏孩子直接打死算数的恶行,这人的声音光听着就杀气腾腾的,良民还痛不欲生的回忆道,也就是这把声音的主人拿棍子隔着麻袋下的手,又敲又砸,动不动还连戳带捅,似乎此贼不太习惯用棍。
一个力气很大的半大孩子,一个拿棍子又戳又捅,隔着麻袋还能精准击打的恶贼?听着这良民声泪俱下的哭诉和对其中两名恶徒的大致形容,张砺越听越心凉,再想想窟哥成贤拦路夺药的行径,这下不但是眼神,他连脸色也变得让人捉摸不通透了,只见这太守大人沉默了数息后,开始向良民循循善诱,反复查问他近日可曾得罪过什么人,近日,一定要是近日!最好是数月之内,譬如说就是公主殿下来到幽州后的这段日子。
良民摇头,指天发誓自己走路都会先脚下有几只蚂蚁,哪会去无故招惹旁人。
张砺温言再问,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比如在某些时候,恰巧说了些什么不寻常的话?
良民茫然,他得出太守大人似乎真的要为他做主,于是苦苦思索,终想起前些时候大家到公主明发的诏书时,他曾经发过一些愤慨之言,并和大多数人一样,对护龙智灭杀羌族的残酷加以严厉斥责,除此之外,他过的一向都是有钱不赌,有气不出,握刀就为切菜,抱拳只为拱手的与生无争生涯。
张砺长叹,随口赞扬了几句良民的人品,又拐着弯问他那天在说智是非的时候,是不是声音很大,惹得很多人他。
良民老实点头,对于那天一番破口大骂,他其实很有几分自豪,因为平日里从没有那么多人一起着他,还肯静静的听他骂人。
张砺又一次长叹,再向这良民时,他的神情已是充满了怜悯,随后,张砺好言劝慰良民,让他先回家好生歇养。
良民与其家人忙问,太守大人何时缉拿凶犯?
张大人在满堂子民殷殷注视中第三次仰天长叹,半晌才道,昨夜暴行实属恶劣,影响深远,但案情复杂,需详加审查,再行定夺,然后,张大人一脸沉重的敲响了惊堂木,下令退堂。
当日,张砺没有再出面,但公主却派人送了一百两银子到这良民家,良民一家感恩戴德,齐赞公主仁义圣明,扛此复国大任于肩时仍事必躬亲,并坚信有公主坐镇幽州,那群暴徒不日必会落,闻知此事之左邻右舍,也皆深以为然。
这件事之后就再无人提起,倒是公主身边的那位贴身小侍女蒙燕某日曾无意间向人道;太守大人在那此退堂后,立即急匆匆赶回别院,与对此案甚为关注的公主密谈移时,之后,公主便命人送一百两银子去被揍良民家,又独自前往护龙七王居住的后院,把正坐在院子里一个人呵呵大笑,似在回忆某快乐事的护龙猛王拉进屋内,关上房门,悄悄说了好一阵话,从窗格上的影子得出,猛王一直在手脚并用的比划,似乎对着地上什么东西拳打脚踢的动作,其间还不时高高跳起,重重踩下。而公主好象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笑出声来。
公主和猛王说了些什么?蒙燕当然没听到,不过等公主又拉着猛王走出屋子时,蒙燕到这姐弟俩都是一脸的眉开眼笑,公主还笑着埋怨了弟弟一句,“为什么不带上我?就算出不了手也能让我个热闹解解气。”
蒙燕和人说了几次后很快也忘了此事,而且她也不知道这事和那夜良民遭袭事有什么关联,又过得几日,除了那良民一家还在翘首以盼暴徒被擒的喜讯,幽州上下都已将此事淡忘。因为在这个时候,值得倾尽关注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城中军民可以在激扬的士气中不把黑甲集结放在心上,但耶律明凰和文武诸臣都知道此事不容轻觑,所以今日一早,耶律明凰又一次召集心腹将官于议事堂内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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