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安谧气氛诱惑着人们的身体走向疲乏,压抑着人们的大脑逐渐困顿,它是一只涂满毒品的脏手,以休息之名劝导着人们进入致命且上瘾的深渊。
所有人都沉沉地睡了过去,在一片祥和之中进去梦乡。殊不知,所有的美梦都是血与泪淬炼出来的结晶,若是无人守护,定如瓷瓶一般,你若不碰还好,你若一碰,定会粉身碎骨尸骨全无。
喵——
喵——
一声声凄厉的猫叫声震彻着夜空,像是吃汉堡哪能少了可乐一般,相互衬托中显现出了今夜的安静与祥和,同时也传达出了叫声的凄切与悲凉。在圆圆的玉盘之下,两个身影正在建筑工地西边的枯树林中肆命地奔跑,竞技角逐并不是只有人类才会的,但是只有人类将它们当成了娱乐事业。
跑在靠前的是林樱的那只黑猫,此刻她再也顾不上自己的仪容,不顾一切发疯似地往前飞奔着,目标很明显,那就是逃命。它的身上伤痕累累,大大小小有数十道翻白出血的伤口。它们像是军功章在对人们诉说它的功勋一般,以高傲的姿态存在着,迟迟不肯消失。其中最严重的伤口要数它背上的从左肩胛骨处一直延伸到尾巴附近深可见骨的抓痕,长度足足有二十几厘米,皮肉已经展开了,像是早春盛开的鲜花,白里透红,红中有白,红白交融,生生相息。象征着高贵的琉璃黑色简短毛发此刻尽显狼狈,在尘土与鲜血的打扮下,混杂着不明的腥臭味,演绎着一幅猫在囧途的廉价画卷。
很显然,它刚刚已经经历了一场玩命的厮杀。
此刻,这场厮杀还在继续。
靠后追赶的是一只全身骨白的猫头鹰,那种白色像是迎面而来的骷髅,让灵魂都震颤不已。身体被剥掉血肉毛发,只剩下一具骨架,而后填满白色骨灰的猫头鹰,充斥着冷冽冽的寒气。
它的身体上并没有羽毛覆盖的痕迹,就像蝙蝠借助肉翼飞行一般,浑身上下光溜溜的,无比的嫩滑带来了蛇一样的光滑恐惧感。它的头圆而小,面盘不显著,但是钩曲的喙使得它的危险系数再次攀升一个层级。
它像是光明的使者在黑暗的刑场之上来回屠杀着笃信黑暗的信徒败类,骨白色的身躯如同一支利剑,每每都能刺入敌人胸膛中脆弱的心脏。金黄色的虹膜更像是传说中的照妖镜,在它的压迫下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今天晚上,它又瞄准了一个猎物,猎物肥嫩的血肉令得它已心潮澎湃垂涎三尺了起来。
它的身上同样布满着伤口,多半是在腹部以及翅膀上,有些甚至已经洞穿了翅膀上那白色的骨翼,却迟迟不见鲜血流淌出来。这些偶尔沾染着黑色卷曲毛发以及红色鲜血的伤口,在白色猫头鹰的挥翅前行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着,它的自我恢复能力令人咋舌。
在差距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白色猫头鹰依旧毫不松懈,慢慢地拉近了它与猎物的距离。这不仅仅有主观的意向,更是因为客观的环境即将变化——从只剩下光秃秃躯干的乔木林转向枝杈丛生的灌木丛。
黑猫的优势逐渐展现了出来,在树林边缘的灌木丛中轻快地游梭着,安全感激增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瞄一下敌人,与其说是观察敌情,还不如说是显摆。然而占尽天时地利的它却在即将突围的一刹那才发现这个地方的尽头竟是一堵墙。惊慌失措的黑猫还好没乱了阵脚,差点撞上墙时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再次寻找到了光明与希望的影子,朝着围墙的缺口狂奔了起来。
胜负往往取决于一瞬间,但是却需要长时间的积累,质变与量变的关系并非虚构。白色猫头鹰早已看准时机,知道黑猫看到墙后,一定会转向,而且会朝能够逃离这里的方向继续逃窜,所以在追逐黑猫的途中就开始故意向北面偏移航线,而就在黑猫转身的一瞬间,白色猫头鹰收紧翅膀猛一加速,像是一颗子弹朝着敌人的心脏精准无误地射去。迅速穿透月光照不穿的如墨夜色,穿过长满枝枝杈杈的灌木丛,眼睛眯成一条线,碧蓝的瞳孔却是滴溜溜地直转。说时迟那时快,白色猫头鹰准确地探出双爪,下一刻一飞冲天,锋利的脚爪中多了一个扭动折腾的活物。
任凭黑猫怎么挣扎,白色猫头鹰一脸决然地向着头顶的月亮飞去,那逐渐稀薄的空气与下降的温度警示着自己——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要再飞了。可是它还是飞着,因为它相信——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黑猫看着世界逐渐变小,偌大的建筑工地已成弹丸,内心的恐惧终于使得它安静了下来。眼看着白色猫头鹰即将达到极限,也即将到达自己生命的终点时,它忽然间用自己的尾巴死命地缠住了白色猫头鹰的腿部,突发奇想地在白色猫头鹰的腿上系了一个死扣。而后开始了自己的绝地反击,即使死,也要将你这个猫不猫、鹰不鹰的东西给拖下去当垫背的。
白色猫头鹰看着黑猫竟然试图这样解救自己,于是也提前松开了爪子。没想到黑猫的死扣系得那么牢固,一股意想不到的坠力从腿基部传来,白色猫头鹰身体瞬间失衡,和黑猫一起坠落了下去。
坠落的过程中,白色猫头鹰的任务是恢复平衡,继续飞行;黑猫的任务则是安全着陆,甚至于反杀白色猫头鹰。就这样,它们在空中扭打了起来,像是太极图从天空之中徐徐出现,即将掉落凡间一样。
白色猫头鹰心神一冷,眼睛在这时也红了起来,它看准黑猫那折腾的身躯的弱点,尖利的喙倏然出击,狠狠地啄在了它完美的黑色眸子上,一股毫无温度的液体在空中爆然炸开,凄厉的猫叫声贯穿浓密的夜色,响彻大地。白色猫头鹰看准这个黑猫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的机会,白色高傲的喙再次出击,狠狠地啄在了那条恶心的尾巴上,三两下之后就彻底地将其弄断了。随后将脱离身体的那一段尾巴叼在了嘴里,俯仰之间便将它吞入腹中。而后一个华丽转身,冷眼相待这即将结束的战斗。
黑猫再也没有什么凭借了,只能安心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让黑猫飞的感觉。
哗——
即将落地的黑猫一个鲤鱼打挺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它抬头望向天空,发现了那救它的灌木正在和它打招呼,它友好地“喵呜”了一声,转身跑走了。
白色猫头鹰并没有放弃,它知道经过此番折腾,黑猫的战斗力会急剧变弱,现在才是狩猎它的最佳时机。可是当它发现黑猫竟然蹦到了那座令人发指的综合楼门框的时候,它的喉咙里面发出了几声愤怒的“呼呼”声,快马加鞭飞了过去,落在了综合楼前面的土地上。
黑猫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白色猫头鹰的逆天变化,不禁炸毛了,它对着异变的猫头鹰发出了几声带有严重恐吓味道的叫声,却不料被一只手直接掐住了脖子,直接拽到了楼里面。
一个浑身漆黑的高个子人稍一用力就把黑猫的脖子扭断了,而后回头说了一句,“今天的饭菜终于能够换个花样了!”
黑猫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它的四肢自然下垂着,引以为傲的脑袋也偏向了一旁,直挺的耳朵枯萎下来,丧布似的盖在了头顶上。断尾之处还不断滴落着未凝固的鲜红血液,轻轻敲打在地面的尘土上,韵味格外古怪。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她的两只脚漂浮在半空之中。她的手中拿着一小块玻璃片,里面盛放着一颗滴溜溜打转的红樱桃般的小球。
不一会儿,一个还散发着热气的白色壳状物出现在了柳树下面的土丘上,下一刻就没入了泥土之中。
夜幕之下,整个世界都被渲染进了一种安逸的氛围中,透过几丝破碎的月光,在轻微的喘息声中,摸索这个难以言表的世界。
午夜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那安静的睡眠环境以及自己的一个可以做到天亮的美梦。在记忆中,那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既然这样,那么,这就是最痛苦的事了。
嬴川猛地坐起身来,双目瞪开,大口地喘着粗气,发髻上已经戴上了汗珠,明显这就是那最痛苦的事情——做噩梦。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到底梦见了什么,为什么会吓醒呢?”嬴川用手背揩着额头上的汗水,明显是一个惊悸到内心最深层的噩梦,但是自己的记忆中却没有任何痕迹,仿佛绝世高手屠戮全城之后的踏雪无痕——没有证据,只有恐惧。
“哎,怎么找不到了呢?”嬴川下床后先是翻开自己的上衣口袋,接着又翻到了裤子,最后都把储物柜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自己仅剩的香烟。他是不会吸烟的,但是他却喜欢在心烦意乱的时候用上嘴唇将一支烟顶在鼻子下面,那股清凉的烟草味道之中没有任何有毒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