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应祥和王光恩的竭力调整下,率先发起冲锋的河南绿营和襄阳绿营兵们终于结束了一股脑儿向前冲然后不断掉进壕沟被扎死的混乱局面。此时,第一道矮墙之后的壕沟已经被绿营兵的尸体填了大半。
但绿营兵也没有光挨打不还击,其中的弓箭手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朝胸墙之后的明军抛射,掩护己方军队前进。一时间,伴随着“笃笃”的弓弦声和阵阵尖锐的破空声,黑压压的箭雨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闪着寒光的弧线,如同漫天飞蝗一样朝着明军扑去。
正在胸墙后射击的湖广镇火铳手不时有人中箭,发出一声声闷哼倒了下去,甚至连后排的长枪兵和刀盾兵也不断有人被波及。好在有胸墙的阻挡,绿营弓箭手们的视线受到了影响,射角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再加之湖广镇的战兵们甲胄齐全又有头盔保护,军官们也迅速下令举盾防护,因此总体的伤亡数字还是稳定在一个较小的范围之内,被当场射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受伤或阵亡的将士不断被抬往后方,后方的袍泽们迅速接替了他们的位置。紧接着便是对绿营兵更为猛烈的射击,火铳兵们仍然按照三段式射击阵列不断进行齐射,烈火营的火箭手们也点燃了一筒筒的火箭,对着绿营兵的后队不断抛射。尤其是那些绿营弓箭手,更是受到了重点照顾,有些人还没来得及到自己的战果便被火铳打死或被火箭射成了蜂窝。
尽管明军的火力甚是凶猛,但张应祥和王光恩都知道,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是敌死便是我亡,如果不尽快冲进明军的防线,情况将更加危急。他们到,第一道矮墙上的二十几道缺口较为宽阔,其后又有通道直达胸墙,虽然有拒马、铁蒺藜等物阻挡。但比起插满木签的陷坑来总要好过得多,再加之明军的火炮已经发射完毕来不及装填,更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于是便下令全军从此处全力冲击其后二十余步的胸墙,待打开局面之后再把那些可恶的壕沟完全填上。
伴随着局促的鼓点、摇曳的旗帜以及军官们阵阵声嘶力竭的大喊,绿营兵们从第一道矮墙上的二十五道缺口中蜂拥而入。
这二十五道缺口,每道最多不过十米宽。即便排成密集的冲锋队形也仅容十来人并排通过,其后的通道上还布置着铁蒺藜、拒马等物,更要面对通道两侧的明军火力威胁,通过的难度不必翻越壕沟容易多少。所以,张应祥和王光恩派来冲击此处的大都是军中最为凶悍善战的军士。下定了决心要将明军的防线冲破。
狼嚎般的呐喊声中,一个个面色凶悍、体型粗壮的清兵手持盾牌和沉重的短兵器,撞开缺口上的拒马,越过矮墙,又通过一条条通道越过了矮墙之后的壕沟,朝着明军据守的胸墙冲去。
矮墙以南二十余步,胸墙之后的湖广镇士兵清楚地到,这些清兵显然都是绿营兵中的精锐。不仅个个身材高大粗壮、面色骄横残忍。身上的装备比起其余绿营兵们也要好上许多,手臂上裹着精光发亮的铁护臂,号衣底下鼓鼓囊囊,还露出了满是铁叶的下摆,居然都是身着重甲。
“砰!砰!……”就在这些绿营兵中的精锐全力冲刺的时候,胸墙缺口之后以及两侧的火铳兵们再次举起手中的火铳进行了一轮轮齐射。每一道缺口的正面。来自三个方向的交叉火力让那些嗷嗷叫的凶悍绿营兵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实力便被打成了一个个血葫芦,面对着三个方向而来的密集铅弹。又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似牢固的铁甲也变成了不堪一击的豆腐渣。
到自己军中的精兵一个个倒下。张应祥和王光恩几乎都急得双目尽赤,这些可都是他们军中的战斗骨干,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本钱,就这么倒在明军的火器之下未免太不值了。
第一轮冲锋被明军打退之后,张应祥和王光恩改变了策略,将停在阵后的盾车推上前去作为屏障,保护战兵冲锋,同时让辅兵们或抬或扛着一个个土袋躲在盾车之后,准备行进到矮墙之前时便将土袋抛过去,把其后的壕沟填上,便是更多的兵士发起冲击。
清军进攻的鼓点停歇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响起,大批士兵推着一辆辆盾车发起了冲锋。那些作为攻坚突破力量的精锐绿营兵在盾车的保护下再次越过第一道矮墙的缺口,朝着明军据守的胸墙发起了进攻。这一次由于有盾车的保护,绿营兵的伤亡率减小了不少,脸上的嗜血表情更为瘆人。二十多步,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瞬间即至的距离,只要冲过去,便可以用手中的锋利兵器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些明军,既能报了刚才的一箭之仇又能为全军的进攻打开突破口。
与此同时,扛着土袋的清军辅兵们也在堵车的保护下逼近了矮墙,几人一组,在军官的号令声中冒着被明军击中的危险将一个个土袋扔过墙墙去填充壕沟。至于那些仍在壕沟中奄奄一息的清兵则已经不在张应祥、王光恩的考虑之列,因为那些人早已没有了救回的可能,除非明军脑子出了问题,会眼睁睁地着清兵慢慢地爬进壕沟把受伤的同伴背出去,而且那些重伤员即便救回也没有了多大抢救的价值,还会白白地搭进许多条人命去。这种赔本的买卖,久经沙场考验、一切以实用为基准的老油子张应祥和王光恩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于是,那些躺在壕沟里动弹不得的清军重伤员着那一个个往自己脑袋上砸过来的土袋,用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绝望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