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九五八年大跃进的时候,群众性的大炼钢铁,处处冒烟,人人炼铁,芷江为了让钢铁元帅早日升帐,河中的铁犀牛便再劫难逃了,桥上面沙滩上的公犀牛被拉去炼了铁,桥下面的母犀牛见势不妙,连泪水都来不及流,便赶快逃身,在一个风雨大作的夜晚,舞水河里涨了大水,几天后,河水退去,人们惊异地发现,那头母犀牛不见了,有人说,母犀牛跑了,顺着河水跑到洞庭湖去了。总之,母犀牛确实是不见了!
从那以后芷江城逢洪水必被淹没,而九八年这次百年难遇的特大洪水,在没有了镇水犀牛的守护下,愣是把整座芷江城全部淹没。
九八年七月的一天深夜,突然电闪雷鸣,狂风暴骤,芷江城里正在熟睡的百姓,被惊醒过来。
当人们起身想查看下是什么情况时,天空中突然下起了茶杯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的打在自己屋顶的瓦片上,很多瓦片全部被冰雹击碎。
这一晚再也无人入睡,大家都想着如何抢救自己的财产,而我们这些小孩子也不例外,本来正处于熟睡的梦中,硬是被大人们叫了起来,然后帮家里打下下手。
可惜还未等把屋顶被冰雹砸碎的瓦片那些地方给堵住,不知道村里谁喊了一声:“涨洪水了。”我们那条村子里的人立马慌乱了起来。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再去修补屋顶的漏洞,因为屋外还有很多粮食与牲畜,如果不及时转移的话,那么洪水再大一点,无疑是会损失惨重的。
外婆看着河边的方向,连叹了几口气:“唉,要是镇水犀牛还在,那该多好啊。”
当时我在外婆旁边,并不知道她感叹的是什么,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芷江城以前从未遭受过洪水淹城,九八年这次洪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当时也顾不得问外婆她在感叹什么,舅舅他们已经出门去抢救财物了,虽然我们这些小孩子年龄并不大,但生在农村的我们,从小就帮着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我跟几位老表也一样冲出了大门。
虽然此时是夜半,但天空中不时的雷鸣电闪,把这原本本该是黑色的半夜,愣是照得透亮,狂风依旧吹着,尽管此时天上没有下雨,但那茶杯大小的冰雹打在我们身上生疼,即便我们头上戴着‘箽蓬(音译)应该大城市叫斗笠’但还是抵挡不住一阵阵自头顶上传来的痛感。
这场洪水带来的损失是巨大的,即便芷江城里的百姓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但在洪水这头猛兽的袭击下,那些抢救无疑是杯水车薪。
洪水退去后,芷江城里四处都留有厚厚的淤泥,县里也实施了重建工作,而最重要的一项重建,便是重新修复龙津桥。
本来在九八年初春,县里就决定复修龙津风雨桥,当地群众筹资600多万元,但因为一些事情却给耽搁了,没想到这一耽搁带来损失却如此重大,所以修复龙津桥成了重中之重。
抗日时期桥上的房屋建筑在被拆除后,桥也改了名字,改成了‘江西桥’,这个名字也被叫了几十年,直到九九年初再次修复龙津风雨桥,桥的名字才被改了回来,因为最初的‘龙涎桥’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所以才用了同一个寓意的‘津’字来替代桥名。
修复桥身是一项繁琐的工程,但在整个县城百姓的同心齐力下,修复与加固工程只用了10个月不到的时间,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工程如此浩大、艺术如此独特的仿古建筑,掌墨师竟是芷江县垅坪乡李秀清、邹小龙两个小学未毕业的农民,至于其中的原因,我就不多叙述了。
五十六岁的李秀清十几岁就开始跟随师傅学艺,做工全凭刻有尺寸的三尺棍。几位无职称无级别的掌墨师,不仅出色地完成了施工任务,而且比原来预想的做得更加完美。上百号人施工,未伤一人、未损一物,连榫头都未损坏一个。
如今复修的芷江龙津风雨桥,是一座集贸易、旅游观光、休闲于一体的全国最大的风雨桥,它是历史古迹和建筑艺术的完美融合,成为华夏大地一道不可多得的人文景观。但其真正的寓意却逐渐被世人遗忘,只是这河里依旧每年还会吃掉几个下河游泳的人。
当龙津桥再次完工以后,县里也重新浇筑了两头一公一母的镇水犀牛安放在桥头的位置,由于有了镇水犀牛的回归,芷江县城也从此没再被洪水淹没过,即便洪水再大,水位线始终漫不过桥墩,而七月里下冰雹的事情,我也只是在九八年遇到过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