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琪死死地盯着她,望着她醒目的笑容,咬牙切齿道:“那好,就把她留在此处,给我严加看管,谁若私放,一律斩首。”
太子琪去后,王后委顿在地,陈兰桡将她扶起来,道:“嫂子怎么样?”见她脸颊上有掌痕,衣衫不整,神色恍惚,便将她扶了入内,本要安抚,可看王后之态,便知道:“嫂子宽心,不会有事的。”
王后看了她一眼,似想做声,却又低下头去。
霜影被拦在殿外,无法靠前,远远地见太子琪一行走了,才跑了过来,又被守卫拦住。
一直等陈兰桡出来,才忙迎上:“殿下,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现在怎么样?”伺候王后的宫女也问道:“殿下,娘娘呢?”
陈兰桡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往回走,走了一会儿,忽然惊道:“思奴……”她恍惚间,竟忘了思奴,当下折身回去,进屋一看,乳娘守着思奴,正哄他睡着,陈兰桡见乳娘也一脸惊慌,便道:“别怕,好好地照顾思奴,必然无事。”乳娘正是当日燕归从城外找回来的,便道:“是的公主。”
陈兰桡本想走开,见她有些张皇,便又站定,问道:“对了,我没问过你,当日燕归是怎么找到你的,你家中可还有孩儿?”
乳娘见问,才道:“回殿下,民妇的孩子已快一岁了,比小殿下要大一些,当日民妇已经睡下,是被保长叫醒的,起初还以为命不保了,吓得合家大哭,没想到是进了宫……”
陈兰桡可以想象那惊魂一夜,呐呐道:“真是对不住你们了。”
乳娘忙道:“哪里,殿下别这样说,起初我还以为要掉脑袋的,没想到竟是进宫当差,而且燕归殿下对我们着实不错,还给了我们家好多银子,之前我在宫内的时候,又许我三天两头的回家看看……”
陈兰桡看着乳娘面露笑容,那竟是满足欣慰的笑意……她心中一怔,茫然道:“那这次叫你去北都,你们家是不是……”
乳娘叹了口气,才又有些忧愁,说道:“是啊,要离开丈夫跟孩子,我当然是不舍得,可是……毕竟是陈国的子民,为了小太子又有什么不能的,而且喂了太子这么些日子,我也很喜欢他了,幸好我家的儿子倒也可以断奶了……”
陈兰桡听了这些,眼睛湿润:“多谢你。”
乳娘一愣,有些脸红:“殿下,您说这话我怎么当得起。”
陈兰桡伸手将她的粗粝手掌一握,点点头,才转身出门。
夜深了,万籁俱寂,只听到外头更漏声响。陈兰桡全无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会儿,听得外头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她蓦地翻身坐起,喝问:“是谁?”
只听有人轻轻一笑,然后说:“殿下,是我啊。”
外面的人迈步走了进来,火光之中,照出面前的容颜,是张很是平常的宫女脸庞,并不美貌,若是放在人群中,会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张。
陈兰桡却惊喜交加:“蓉蓉,怎么是你!”
宫女蓉蓉走到床边,握住陈兰桡的双手,顺势跪在地上,仰头看她:“殿下,我听说你要去北都,选了些姐姐们跟随,有个姐姐正好不愿意去,我就顶替了她。你不会生气吧?”
陈兰桡惊愕之余,反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之前还找过你,她们都说没见着,我还以为你出宫去了,很是担忧你的安危呢,现在你好端端地高兴还来不及呢。”
蓉蓉这才也笑道:“我见着殿下,也是高兴的很呢。”
陈兰桡又道:“你既然都在队伍中,怎么不早点来见我?”
蓉蓉道:“我担心殿下不愿意见我。”陈兰桡道:“我怎么会不愿意见你?说些傻话,地上凉,你上来说话。”
陈兰桡拉了一把,蓉蓉起身,坐在床边,陈兰桡道:“你上来。”示意她把腿搬上来,蓉蓉迟疑着挪身子上床,陈兰桡把被子拉过来,跟她一块儿盖了,握住她的手,道:“能够再见到你,可算是这些日子来第一件让我高兴的事。”
背对着烛光,蓉蓉的脸色微微地有些变化:“殿下,我这么卑微的人,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陈兰桡皱眉道:“什么卑微,你是我的朋友呀。”
蓉蓉看了她一会儿,把头靠过来,贴在陈兰桡肩头:“殿下,你人真好,我真喜欢你。”陈兰桡嘻嘻一笑:“蓉蓉你更好,我更喜欢你。”
蓉蓉身子发抖:“真的吗?”陈兰桡察觉她微微抖动,道:“你冷吗?”把被子往她旁边拉了拉,替她掖好。又抬手在她脸上摸了摸,手底冰凉一片,手感又有些奇怪,吓了她一跳:“你一定在外面呆了很长时间是不是?脸这样凉。”
自始至终,蓉蓉动也不敢动,几乎缩成一团。只在陈兰桡摸自己脸的时候,稍微一弹,似要挣脱,却又忍住。
陈兰桡叹了句,伸出手臂,索性将蓉蓉抱住,蓉蓉低呼了声:“殿下……”陈兰桡转头看她:“怎么了?”蓉蓉张了张嘴,小声说:“没什么……”黑暗中,声音里却有隐隐的喜悦。
屋内一片寂静,两人靠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过了会儿,蓉蓉才说:“殿下,你在想什么,好像很烦恼。”
陈兰桡道:“咦,你怎么知道?”蓉蓉道:“你的呼吸都乱了。”陈兰桡眨了眨眼:“你连这个都能听出来?”
蓉蓉笑笑,问:“殿下,你真的有烦心事吗,为什么不对蓉蓉说?”陈兰桡想了会儿,叹道:“是因为我嫂子的事,今晚她给太子琪关押了起来。”
蓉蓉道:“只是这样吗?”
陈兰桡沉默,过了会儿才一翻身,抱着蓉蓉,缓缓低头,以极小声说道:“太子琪又叫我明天去给他跳舞,我觉得他居心叵测,我正在想该怎么办是好。”
蓉蓉愣了愣,隔了片刻,才试探抬手,小心翼翼揽到陈兰桡的腰间,轻声道:“殿下,不用怕,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可以有好法子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陈兰桡“嗯”了声,浮躁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慢慢平稳,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