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些平日似乎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都这么激愤,船工和其他百姓自然更是斗志昂扬,跟着振臂高呼:“申冤,申冤,申冤——”
数千人齐声高呼,那场面是非常壮观的,高台上的槿儿和一众街坊都听得热血沸腾,槿儿眼中热泪奔涌恣肆,一众街坊却也跟着振臂高呼起来。
就在这排山倒海般的高呼声中,忽然传来铿锵的盔甲碰撞和齐刷刷的脚步之声,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底下的数千人声音越来越轻,在外围的人都脸色苍白起来,里面的人也很快发现问题了,声音渐渐低下来,他们看明白了下里涌来无数甲胄鲜明的军士,他们掌中的刀枪映着阳光,非常刺眼,我们,被包围了
“所有人在原地不得妄动,否则,格杀勿论”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从高台对面的钞关传来,有胆大的悄悄转头看,见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武将,他一身铁甲,手按腰间的佩刀,威风凛凛的站在钞关衙门的院墙之上,身边有几个武将模样的护卫着,而墙上都是手持弓弩的军士,弩箭上弦,如临大敌。
胆小的一看这阵势,腿肚子开始转筋,脑瓜子却飞速转动,想着该怎么脱离这是非之地。
身陷卫所军士包围之中,那些读书士子却顿时气血上涌,义愤填膺起来,他们一向读圣贤书,到哪都受人礼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些大头兵,居然敢拿刀枪弩箭对着我们,这个纠纠武夫是什么东西,居然说“格杀勿论”,你动动试试看
士子们原就心中不忿,台上的慕轩还不忘再添把火,他看看对面院墙上那个武将,仰天大笑,笑完,说:“格杀勿论?这里不是即将踏入科场、跃身龙门的国之栋梁,就是手无寸铁、渴望朝廷为清官洗雪冤屈的小民百姓,将军这是要杀谁啊?”
“说得对,将军要杀谁呀?”数千人同仇敌忾,齐刷刷转身,向着院墙之上的人齐声高呼,愤怒的眼神就像无数箭矢一般射了过去。
对面那武将正是都指挥使衙门派出的都指挥同知吴鼎义,看着这意料之外的一幕,尤其被那么多愤怒的眼神突然注视,他心中大惊,脚下打滑,要不是身后一个千户一把扶住,他就从墙头摔下去了——这要摔出个好歹来,应该不算因公受伤或殉职吧?
他接到快马传递的军令,立即带上平山卫的两千多人马,马不停蹄直奔临清,跟之前到达的东昌府衙役民壮一起,将这临清钞关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想着这些读书人和平头百姓一见大军,自然就会乖乖束手,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平息骚乱,自然是大功一件,谁料想居然会出这种意外
他恼羞成怒,站稳脚跟,而后非常坚决地挣开身后那个千户的扶持,扬手冲对面高台上那个蛊惑人心的年轻汉子一指,喝一声:“来人呀,给我拿下此人”
底下围着数千人的军士互相望望,不知道谁过去拿人——要过去,得先将眼前这些人轰开才行,万一他们不听话,那可相当麻烦的,那些船工都是胳膊粗、拳头大的货色,直眉瞪眼的,不好惹;读书人倒是瘦弱的居多,只是他们中很快就会有不少人乡试中举,到时候就有了做官的权力,谁敢把他们怎么样?
军士们在那里发愣,吴鼎义可是气得七窍生烟,他将腰间的佩刀刷的抽出,再次冲对面高台上的年轻汉子一指,喝道:“来人呀,把这大胆狂徒给我拿下”
底下的军士还没行动,对面高台上的“大胆狂徒”却忽然也抬手冲吴鼎义这边一指,高喝一声:“来人呀,将这蛮不讲理的莽夫给我拿下”
上上下下数千人目瞪口呆之时,却听一个非常洪亮的声音答应一声:“是,公子”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高台左侧下忽然跃起,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鸟一般直扑对面院墙之上,大家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人就已经跃上院墙,站在了那个将军的眼前。
吴鼎义毕竟也是行伍出身,临危却还算镇定,掌中刀毫不迟疑的出手,“唰”的一刀,直奔对方左肩膀砍去,他情急之下,使出了全力,金风声响,这一刀力度非常大,要是砍实了,对方铁定得被砍成两半。
可惜,对方是个高手,看他轻轻松松跃上这么高的院墙就知道了,只见他脚下一错步,闪过这一刀,趁着吴鼎义还没来得及收刀再砍,他已贴近他的右侧,伸臂一夹,直接就把吴鼎义夹在胳肢窝下,而后脚下一点,在那几个千户反应过来之前,他夹着吴鼎义往院墙下跳去。
“哇哦——”,底下几千人看着这惊险的一跳,齐声惊呼,那个将军身高马大的,带着这么个累赘跳下来,不摔死也得摔断腿了
可那人带着吴鼎义这么个大块头,根本不费力气,像根羽毛一般轻盈的落到地上,毫发无损,而后看他几个起落,就将吴鼎义带上了高台,推在慕轩的面前——这一来一回,完全只是眨了几次眼的工夫,这让底下的数千人惊诧万分,都忘了喝彩叫好了,那些军士也都只顾看,忘了任何行动了。
“将军,请坐”慕轩居然搬了把椅子来,放在吴鼎义面前,吴鼎义看着他一脸诚挚之色,真是哭笑不得。
“哗——”,底下人却是一片笑声,经久不息。
第一集大胆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