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鱼龙混杂,但其中大多数都是市井之人,大字不识一筐,每天都在肉摊、账簿上过活,平生所交也出下里巴人的范畴。而且因为所交易的大都是农贸产品,所以这里难免充斥着各种怪味,更有垃圾遍地,几乎连落脚的地方有了。
而段老板也是京城中响当当的人物,岂是这些人轻易能够攀交的上的,更可况不管贵人再怎么和善,也总归要讲究一下,但如今段老板却住在这种地方,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因此,难怪沐星儿会如此感慨。
“真是难为他了,”老鸨似乎极为不耐这菜市场的味道,罗袖轻掩鼻息,道:“他平生最爱干净,有时候连我们女人都自愧不如。但如今为了儿子博取功名居然甘心住在这种肮脏不堪的地方,真是不容易啊!”
“请问烟花巷怎么走?”沐星儿拉住一个满载而归的妇人,柔声问道。
刚才在外面打听得知烟花巷就在这个向德坊中,等几人进来以后,才发现向德坊中的巷子多了去了,而且几乎所有的巷口也没有标注名称,这让让他们一下子傻眼了,看如今的情况,总不能一条巷子挨着一条巷子的找吧?
那妇人瞪着眼睛,诧异的看着眼前问路的这个姑娘,心中思索着这样一位天仙一般姑娘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找人呢?
沐星儿见妇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并没有作答,心中大感尴尬,拘于礼貌,又轻声问了一遍:“请问烟花巷怎么走?”
如棉花一般柔软,如蜂蜜一般甜腻,沐星儿百灵鸟一般的声音让妇人先是一阵迷失,然后又立时清醒过来,她看着温和的沐星儿,满眼歉意的指了指右边右边第一个巷子,然后不知为何就落荒而逃了。
顺着妇人的手臂望去,沐星儿看到一个幽长的巷子哦,这条巷子的确大不相同:少了周围的繁闹之意,多了一份宁静淡泊。
不知何时,等沐星儿回过目光,那妇人已经消失在人流之中,沐星儿眼前只剩下那种绯红的俊脸。
“这还是一个少妇,”沐星儿感叹道,然后回来老鸨身边,说起刚才问的结果。
“既然找到了地方,我们就不用再愁了”老鸨大喜过望,笑道:“在这种地方,坐马车太扎眼了,星儿你跟着我走过去,小云你在后面小心牵着马车啊。”
老鸨井井有条的吩咐起来,不消多时,他们已经挤到了烟花巷前。
直到到了巷口,他们才发现要进去根本没有这么容易——因为巷口有人把守。
“你们是何人?”一个黑衣大汉突然从巷脚阴影处走了出来,冷声问道。
突然冒出一个人,沐星儿一行没怎么意外,毕竟段老板是南赵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再怎么隐藏自己的踪迹,也总会有人能够找出蛛丝马迹的。
但是突然地轻斥倒是把马吓得不轻,踢脚四仰,缰绳乱抖,就差当场暴走了。急得沐星儿赶忙去轻抚马鬃,抚慰马的情绪。
“我们是谁不重要,”老鸨微微一笑,冷静看着眼前这个隐露煞气的黑衣大汉,道:只是我们来找的人很重要。”
闻此,黑衣人脸色大变,右手暗暗向身后摸去,巷子旁边的房顶更是响起几声机弩上簧的声音。
于是同时,马车上的云之巅也跳了下来,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抽出身后的长剑,警惕的看着四周,只待老鸨一声命令。
他有信心在房顶上的机弩没有发射之前结果了眼前这个黑衣人,他也相信沐星儿和老鸨会在自己动手之前想好保全自己的措施,所以他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老鸨仍旧是一脸笑意,挥了挥手,示意云之巅不要这么紧张,但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冰冷起来:“看来这段玉裁的护卫还真是不少啊,不光明处有,暗出也不少。他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干嘛这么谨慎啊?”
天上的太阳也似乎感受到这股刺骨寒意,缩着脑袋,躲在白白的棉花糖中,再也不肯出来。
剑拔弩张之间,那黑衣人却是轻轻一笑,少了之前的冷淡与傲慢,道:“还想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之前的失礼还望多多包涵。”
话虽说的客气,但是黑衣人却并无半分客气之姿,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在拖时间。
“我来找你们段老板的,”老鸨不想再这么纠缠下去,道:“你进去通报一下,说有故人求见。”
“故人”?黑衣人心中一惊:莫非是湖州老家的故人,看这妇人操一口地道的京城语音,也不想湖州老家的人,但主子说京城中不曾有人知道他已经来了,那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是如何打探到竹子在此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