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宴于恋竹而言,菜色之繁多,口味之鲜美,许多均是初次尝过,自然吃得十分满意。
只遗憾这样时候毕竟只得规规矩矩于自个儿位置用膳,让她竟是找不到机会与一直尚未过话的林父及林家大哥见见,不免时时朝着那厢位置看去。
坐于身侧的静王爷自然也瞧见她不时分心,以为是顾虑着稍后看戏之事,不由笑了出声安抚道:“恋竹不需担心,母后定会喜欢的。况且,重在一番心意。”声音温和,笑容温暖,极具安抚效用。
只恋竹这会儿并不是担忧这事,几欲张口,又觉此时不是提起的好时机,便也就笑着应了静王爷的一番好意。
只待到得观戏所在之惠春阁,瞧得一出出戏到得台上,这才收了心思。
悄悄看着众人神色,便是再爱看戏的人,反反复复看那些曾观得无数次的戏,也觉不够新鲜。
是以待听得到了静王妃亲自写了戏文,静王爷一同关注了排戏情况的戏,便都颇有兴致地抬了头去。
恋竹虽坐得与太后颇为临近,且还当真是想要知道感受,却是也不能去问。
只得一边分了心去看戏台上徐瑶华等人的表演,一边暗自看着太后的神色变化。
后面的戏恋竹自然没有兴致观看,她只在自个儿戏文上得台时,瞧得自如预想一般,得了太后心意。
瞧见太后看得津津有味,见到杜冰雁女扮男装进得大营提出献计之时,竟是也跟着皱眉担忧,瞧见大获全胜之际,眉头舒展、展露笑颜,便知是真的觉得这戏好看了。一直悬着的心也就踏实放下了。
待一出戏结束,又得了太后亲自赏赐,更是与静王爷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屋子里虽是温暖,但坐了这许久,便微觉得有些闷了,戏文又实在是瞧不进去。只示意了静王爷,便系上大毛衣裳悄悄转了出去。
因着天气已冷,戏台子便搭在了御花园东侧的惠春阁,便是借着可以赏雪景的势。
自白日里便飘着被众人拿来好一番夸赞的雪,至此刻仍在慢慢飘过,只不若跟着太后赏雪时那般密了,但在处处点起的宫灯映照下。却是有着别样的景致。
有丝昏黄却显得别有韵味的宫灯,或者还有自屋子里透出来的一点光亮,盈盈绕绕的冷风中,轻轻飘落的雪花看起来分外温柔,地上渐厚的积雪也显得那么柔软。
回首看到屋子里点起的灯晕染出一点点温暖的颜色,那些繁华与热闹竟有些遥远,这样天下间最大又最富贵的宅院,于一片静谧中成了最模糊的所在。
不知不觉便走出几步来,一转过回廊,视线便不再拘泥于那方才所触及的御花园一角。抬首望去。远处宫殿楼阁的檐角飞旋,若非是瑞雪纷纷时节。当真称得上是风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
雪花落在脸上,有丝冰凉,让恋竹不由闭了眼,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者想念,或者什么都没想。
“这不是静王妃吗?”女子惊讶的声音响起。“怎么自个儿在这夜晚出来了,不是在里面陪着太后她老人家听戏吗?”
被这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恋竹微叹息一声,原来宁静竟然是这样短暂,短暂到她还来不及想到些什么,只脑中尚是空空之际,便由不得她独享了。
雪夜,是遇故人的好时候吗?尤其是这其实本不想再遇的故人。
睁开眼睛,瞧向只听得声音便已知是谁的来人:“原来是宁安县主,是呢,见着一出戏唱完,便出来瞧瞧这御花园的冬日景致。”恋竹温和回道。
她自然听出宁安县主有意提及陪着太后看戏一事,却是有意不接她的话。
别管她是无意间路过,还是看到她出来方跟着,也不管她出此番话究竟是何意,恋竹都打定主意不接她的招。
这是皇宫,不是白王府,更不是她静王爷,这样的地方,什么都不缺,天下间最富贵当属此地,但她却认为,比起这些来,最不缺的是争斗。
是的,争斗。
充斥在这宫中的各个角落,只要有人在的地方,或者那些从前门庭若市如今门可罗雀的地方,上至权利巅峰,下至最底层,没人例外,没人逃得过。
争斗,或者被迫争斗。
如此,她又为何要添上一笔,那不是锦上添花,也不是雪中送炭,那是加剧可悲。
不去看宁安县主听得此话脸上是何表情,转了头去看被她亲自小心搀扶着的明媚女子,却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打招呼。
恋竹不易觉察皱了眉,兀自回忆方才于屋子里是否见过这女子。
若是这般前呼后拥径自于御花园中闲逛的,且看着便是已有身孕的身子,该是宫中位分很高的娘娘才是,只她方才实在瞧得有些混乱,是以一时不能想起究竟是何人。
正思量着要如何开口,便见这女子先自笑了,轻轻往前走了一步似是要与恋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