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恋竹伸手挑出查得信息中记着醉月居周围情况的一本,翻开念道:“赵掌柜的新开的几家酒楼,可是一向在京城中颇有名气的悦来酒楼,还是已经开了十多年的同福楼,或者是这东来居,还是三年前新开的广聚楼?”
特意往后翻了翻,这才抬头道:“除了这几家之外,我真不知距离咱们醉月居附近的大酒楼,有哪个规模可以相提并论?并且达到赵掌柜的可以分了人的程度。”
规模自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酒楼开张的时间,最近的一个也是三年前开的,总不至于到今年到近几个月才来影响醉月居的生意不是?
恋竹话慢条斯理,吐字清晰,似在询问赵掌柜极其普通的问题一般。
却让赵掌柜心里一惊。强自镇定下来,“扑通”跪了下去,想要上前爬几步,却是有些膝盖酸软,急着叩首道:“王妃恕罪,王妃恕罪,是小的记错了。小的记错了,并不是这几家酒楼。”想着要做一番解释。
“记错了吗?”恋竹并不听他下去,随手舀过放在一旁的两本账簿,一抬手扔了出去,正落到赵掌柜的面前:“赵掌柜不妨看看,我方才可是特意与赵掌柜确认过,盘点之时已将所有账目登记在册。可怎么我瞧着赵掌柜不只是遗漏了一点呢?是不是这个赵掌柜也记错了呢?”
这账簿之上。能对得出来的漏洞还只是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呢?恋竹不愿去想。
赵掌柜瞬间便是汗如雨下,若方才还有侥幸心理,那王妃将话到这个地步,事情便只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去了。
往前跪爬了两步,哆嗦着手舀过两本账簿,他自己交上去的一本自是不必看,如何做账心里已经不止计算了一次。
颤抖着打开另一本账簿,只看了几眼便不由闭了闭眼。
这上面所记他再熟悉不过,几日前有人过来订的宴请来京贵的席面。每桌没有百两银子都下不来。这其中利润做酒楼的都知道有多大,便被他做账时抹去了。
如今都一一详细记在这簿子上。哪时几人过来用饭,吃了多少银两,甚至还有两次注明是他亲自过去敬酒并赠了菜,事无巨细,一一在列。
颓然地看着账簿,张了张口却是不出话来。
恋竹瞧见他的神色,知证据俱在。他无法辩驳。
便转头看向旁边此刻已经坐不稳,汗水并不比赵掌柜少,已经汗湿了衣服的两人。
王、李二掌柜此刻坐如针毡。
若到了此时还看不透今日王妃此举目的何在,他们便是白混了这么久,瞧见赵掌柜手捧着账簿面如死灰的样子,甚至是连侥幸心理都没有了。
账目上做手脚,是一步险棋,这谁都知道。
但白花花的银子在那摆着,怎么会不让人心动?
况且并不是事前没有考虑过,从前在王爷手下的时候,他们自是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一丝一毫妄念,直至换了到王妃名下。
最初也并无这样的念头,毕竟是做了几年的掌柜,知道这其中关系重大。
只是自从新的东家换了王爷新过门的王妃后,几个月来王府竟无人过问账目,亏损或者盈利,无惩罚也无褒奖。
加之又听得许多关于王妃的传闻,都无空穴来风,整个京城将王妃的性情传得绘声绘色,让他们不信也信了。
时间一久,便有了些不该有的念头。
而这念头一旦起来,便如燎原之火,以迅猛的态势掠夺式烧过,直将那些顾虑、担忧、或者还有已经所剩不多的愧疚吞噬得无影无踪。
后面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当日有了因,这才有了今日的果。
事实上他们的账目可做得天衣无缝,毕竟都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是以分外小心,任是如何精通账目的人,除了看出最后是亏损外,并不能找出任何漏洞。
通常疑心便也只会想到他们经营不善,质疑他们能力有所下降,白白浪费了好的地段和铺子。
却不想王妃不声不响间,竟采用这样他们绝没有预料到的暗访的方式。
如今在事实面前,又哪里容得他们开脱。
恋竹的视线一扫过,两人俱是一颤,还不待他们开口,恋竹便伸手扔了旁边两本账簿:“两位掌柜的不想看看自己的铺子有何遗漏吗?还是,两位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释呢?”
换得两人同时“扑通”跪在了赵掌柜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