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晚才下班,是因为想弄清15床的病情,结果不小心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编这么瞎的理由我都不好意思看他,“我梦到闫佳敏跟我说,说那个小学生死了,许昌将人埋了。”
廖警官看着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接着说下去,“说就埋在他租的房子的后山一棵洋槐下。”
廖警官伸出手,手在半空停顿片刻,手背覆在我的额上,眉毛微微拧起,“我知道你正义感十足,也为闫佳敏的恢复耗了不少神,但是,这种梦——”
我连忙说:“我也知道好荒诞,我不想去当真的,可是做梦这种事情你也知道,不是想梦到什么就能梦到什么的……何况现在知道了,不去确认我心里总是不舒服,总觉得自己隐瞒了什么似的。”
“如果不在这里碰到我,你是不是打算一个人去探个究竟?”
我呵呵地傻笑了两声。
“那我应该庆幸我刚才看到了你,不然你肯定发着呆就一个人打车去了,”他看看手表,“现在是半夜12点整,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找尸体?找到了尸体你又怎么说,对警察说是闫佳敏给你托的梦?岂不是更荒诞?”
“那你就当没听我说这件事吧。”我搓着手,根本就没打算让他相信我。
他歪头看着我低下的头,“怎么办,没听见倒好,我也跟你一样,听见了却没去确认一翻,我心里也不会舒服。”
我惊喜地抬头,“但是就这样叫你同事出警去找尸体,理由不充分啊。”
他撇嘴,“那就只好我自己先去查看。”
“那我陪你去吧。”
坐上廖警官的车,我的心情很复杂,我不希望闫佳敏说的是真的,但是我又不愿意让廖警官白相信我一次。
许昌是个在校的大学生,在他就读的大学附近的城中村租了个单间,那个城中村后面有座荒山,被开采过度所以荒掉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进了城中村路就不好走,车子颠簸,坐在里面歪来倒去的,不时听到狗吠,廖警官将车子停下,说:“就从这里走过去吧。”
“啊?”我有些不敢下车,听那群狗的吠叫,总觉得有只狗在我们周围,我怕它跑过来咬我的腿。
廖警官在车子里翻找,拿出探照灯,铁锹,还有警棍什么的,顺便扭头看了一眼磨蹭的我,“就这么点胆子还打算一个人摸过来确认?”
他下车,为我打开车门,递给我一根警棍,“拿在手上,要是有狗靠近你,你就挥过去,要是你怕,就一直在周身这样挥舞。”
我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谁怕鬼啊,我只是怕狗,没料到这里这么多狗。”
“那最好了,要是有鬼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打他呢,有狗不怕,拿着警棍这么挥舞就行,它不敢近身。”
廖警官戴着探照灯大步走在前面,我胆战心惊地挥舞着警棍跟在后面。
进了荒山,狗吠声越来越远,我的心终于平静了不少,终于不用乱挥警棍了,夜太黑,山路难行,警棍成了拐杖。
廖警官的声音传过来,“那孩子被绑架的日子太长了,他家里人交了赎金也没能收到接孩子的讯息,我们不是没有猜想过那孩子已经遇害,只是,我们将重点放在寻找许昌和等待闫佳敏恢复上,你这个梦倒是提醒了我,或许我们应该在他出租屋的附近查找看看。”
原来是这样,廖警官一说,我顿时觉得我编的那个托梦的理由没那么荒诞了,终于能站稳脚跟,要是一会儿找到尸体,廖警官肯定不会汇报上去说是闫佳敏托梦说的地点,如果找不到最好,至少证明那孩子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我找不到闫佳敏骗我的理由。
进山后,走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到了闫佳敏提到的埋尸地点。
这里有棵洋槐,她说是她和许昌定情的地方,槐花已落,空留余味,翻动湿土的时候仿佛能闻到槐花的香味。
挖了几分钟,廖警官挖到一个编织袋,我们俩的心一起沉了下来。
编织袋是个大号的编织袋,学生搬家经常会用的,以前看港剧的吐槽,里面就提到这种杀人抛尸的必备装备,没想到让我看到了第一现场,恐怕我以后无法正视它了。
廖警官叹了几口气,拨了他单位的电话。
自从挖出编织袋后,我已经闻不到林间泥土里飘荡的槐花香味了,我只闻得到尸体腐烂的味道。
那味道混着湿土的腥味,缠绕了我好几天。
新闻报道这儿案子的最新进展后,全城一片哗然。
第二天深夜,我在值夜班,15床跟前来了一个中年妇女。
她是深夜来的,先是呆呆地坐在那里,我从办公室看出去,以为她是15床的亲人,没想到过了没一会儿,听见病房里吵了起来,原来这个中年妇女双手掐住闫佳敏的脖子,面目狰狞,嘴里叫着:“你怎么还可以活着,你应该死,你应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