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赵漓的话,赵琛仿若未闻一般,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用手指一笔一划的描绘着她的五官,从小到大是阴谋算计和孤独伴着他长大,只有在她这里,才体会到安心和温暖,所以才会拼了命的想抓住,也就是他的这份执着最终害了她。
赵琛抱紧了怀里的人,唇贴在她耳边对她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补偿你,但愿,还有来生,但愿,还能遇见。”
端木雪没有听见这一句,见他愿意把人交给自己之后,他走近一步,淡淡的对说道:“我想穆穆以后也不想跟你有牵连,你就当是放过她,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再让她为难了。”
最终,端木雪带走了楚穆歌的尸体,一晃三年过去了,她从来都不入他的梦,而他就只剩下蓝翎宫这座空殿可以缅怀。
赵漓请旨去南疆的时候,赵琛也是犹豫过的,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弟弟,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什么?
可楚穆歌的死是兄弟两人心里的结,赵漓自己始终不能释怀,他主动要调到边关,也是不想两兄弟再继续尴尬下去。
楚穆歌的死和赵漓的离开以后,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身边再无可信赖之人,高处不胜寒,如今他才算是彻身体会了这话中的涵义。
左边的胸口绞痛,冷汗沿着额头低落,床上的人身体蜷缩在一起,感受着那抹痛意在身体里流串,自从三年前从淮阴回来之后,他就落下了这心疾的毛病,太医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可就是不见好。
和往常一样,疼痛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浑身湿透的人,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大口的喘着气。
睡不着也好,总比噩梦惊醒要好一些,赵琛翻身下了床,披着衣服出门,借着微薄的月光走到殿外。
白天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主道上的雪都已经清掉了,这院中的积雪却还没来得及清理,已经积到了小腿的深度。
赵琛走入雪中,走向那被雪中的梨树,这些梨树树枝上驮着层层白雪,就好像一夜之间开了花一样,风景独美。
深夜中,布靴踏在雪上的声音如此清晰,偶尔一阵风过,树上的雪花飘落,落在脸上冷冰冰的,他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此时站在树下的,是那个一身雪裳的女子,该有多好?
她喜欢一切洁白的东西,以前他不明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喜好,等到他明白的时候,却早已物是人非,想补救,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每每深夜在噩梦中惊醒,他总是会想起多年前在王府的主院外,她流下的那滴泪,还有她说的那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何其愚蠢,只当她是善妒,却不曾想站在她的立场上想过。
她宁死也不肯妥协的坚持,不过是想要得到同等的对待,她对感情忠贞不二,而他终是辜负了她一片真心。
死了吗?
那时候她身体冰冷的,就好像此时手上的冰雪一样,冷的刺骨,让他永远也忘不掉她是怎样死在他怀里。
既然亏欠了,索性亏欠到底,来世遇见,一并还了,而他身为帝王的责任让他时刻警醒,子嗣是一个大问题,于是他试着逼自己接受那些女人,可几次之后,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她成功了,她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对别的女人再也提不起兴趣,甚至看到后宫那些女人就会心烦,如果不是要制衡朝堂,他甚至都想过把这些女人统统遣送回去。
有时候他也在想,人都死了,还坚持这些有什么意义?
一个死人,如何还会在意他是否跟别的女子欢好?
对于那些送进宫来的女人,他来者不拒,却从来不去碰她们,那顾家的女儿顾如歌,就因为名字里有一个‘歌’字,被他从众多秀女中选出,一朝飞上枝头,成了人人艳羡的后宫妃嫔。
歌儿,他的歌儿,他在一个个年轻的女子中,寻找着他熟悉的身影,眼睛长得像的,留下;笑的时候跟她一样有酒窝的,留下;背影像的,留下。
他就像是魔障了一样,到最后,但凡跟那人有一丝一毫相像之处的,统统有幸留在了宫中,只是这些人虽然留下来,却并没有因此得到他的宠幸。
他一边在这些人的身上寻找着她的影子,一边比对嫌弃她们的庸俗,每日只想着如何争宠,却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他着想。
后宫的暗流涌动让他觉得厌恶,心里也越发的回想起她的好来,想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藏着的狡黠,调皮的时候嘴角带着一抹邪恶的笑,讨好的时候两只眼睛弯弯的,露出两只小酒窝……
每次一想到她,心就不可抑制的越陷越深,久而久之,竟觉得这世上无一人如她那般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