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直连呼冤枉,哭喊着:“臣为官多年一直尽职尽责,请皇上明察。”
“哦?”赵琛露出意外的神色,“怎么朕听说的却不是这样?那城南柳明巷的大宅难道不是爱卿名下的?还有半月前令公子在丽人馆的一掷千金,只为买美人春宵一刻,这些难道也只是道听途说?江爱卿,你可要好好跟朕解释解释,千万别冤枉了好人。”
其实赵琛说到一半的时候,江直的心里就已经凉了半截,柳明巷的大宅,儿子的一掷千金,这些都是确有其事,只消出去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他根本无力反驳。
赵琛看他这幅样子,冷哼一声,这一声让那跪在地上的人背脊发冷。
“还是说有人替娘娘付了诊金?只是这诊金的分量是不是太重了些,还是爱卿觉得朝廷给的俸禄太低,不得已才会赚些外快贴补家用,嗯?”
原来皇上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知道多少?这些江直已经无力去思考,整个人匍匐在地,已然心灰意冷的不报任何希望。
赵琛走到近前,黑色的短靴进入眼帘,江直匍匐的身体颤抖着,早在当初答应这么做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犯错的是他自己,他死不足惜,只求皇上能绕过一家老小的性命。
“皇上,臣知错了!臣死不足惜,只是臣的家眷实在无辜,求皇上大发慈悲,绕过臣一家老小。”
“无辜?”赵琛冷笑,“拿着不干不净的银子去青楼挥霍这叫无辜?你怕连累他们,怎么当初在收地契的时候不考虑一下后果?”
江直老泪纵横,哭喊着:“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
赵琛低头看着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的人,想到他片刻前还意气风发的谈着自己为官的经历,只能说世事无常,他唯一做出的就是,不该这么贪心。
然后这世道就是这样的矛盾,你不贪心,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不贪心,一生平平淡淡、庸庸碌碌,没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贪心,自己也没机会借题发挥,从而引发了之后的误会,也不会造成今天这个无法挽回的局面,不是吗?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要想的不是陷在痛苦的过去,而是利用已经发生的这些事,把那些计划中的事更快的兑现,不得已的情况下就只能再使些手段了。
脚步移开一些,赵琛冷冷的说:“要想朕饶了他们也并非不可以,不过,你要替朕做一件事。”
一听到家人不会被连累,江直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皇上尽管吩咐,臣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琛满意的点点头,走近一些,垂眸看着他说:“倘若他日有人问起你这件事,你就回答说是……”
江直听了满脸表情都愣住了,条件反射的就想要反驳,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那双带着玩味儿色彩的,黑沉的眼眸,在那双眼睛里,他似乎看到了他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
这整件事就像是事先计划好的,根本容不得他说不,磕一个头,江直恐惧的回答说:“微臣谨记。”
他想,或许皇上当初就已经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之所以等到今天才揭开谎言,显然也是早有预谋的,他的目的就是针对某一个人,也可能是为了对付那人身后的整个家族,他做这些的时候那么有条不紊,可见是个心思很深的人。
江直心头凄然,新帝登基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君主,却意外的发现那是个可怕的人。
赵琛可没工夫去揣度他的心理,他吩咐了江直之后,就转身走向书桌,边走边说道:“且多留你几日,你先下去吧!这几日还是要照常去蓝翎宫给娘娘请脉,仔细些,要是能将娘娘的身子调理好了,说不定朕一高兴还能留下你一条贱命。”
这话无疑是给了他一份希望,不仅如此,以后他再看诊请脉的时候肯定会加倍的用心,争取将这位女主子哄得开开心心,只是自此以后,心里也有了阴影,只怕是再给他金山银山也不敢收了,眼下事情已经败露,自然是保命要紧,毕竟钱再多没了命花,也是枉然。
江直被这么一惊一吓,也算是大彻大悟了,深知帝王的危险性,他自然不敢造次,只能一切都听从皇上的指示去做,这样才有机会保住小命一条。
然而赵琛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现在蓝翎宫的时候,殿内的人就醒了,翠云见她睡得不太安生,就出去看了看,等她走之后,楚穆歌就掀开被子走到窗前,透过那半开的窗一直看着他。
一夜的时间,皇宫里可以发生很多事,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整个蓝翎宫的宫女和太监被全部清换掉的事。
而这次送来的伺候的,不少是从别的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也有一些是今年新进宫的宫女,每一个都是福公公亲自看过的,身份绝对干净。
楚穆歌一觉醒来之后,发现除了翠云之外,身边所有的人都变成陌生面孔,这些人不同于之前的那一批,他们的眼睛一丝不苟,不存在茶前饭后的闲聊,不管在何时何地见到她都要跪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