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已经找到,他确实是因为家中急事所以离开,不过我偶然查到你父楚晟是被人谋害致死,具体原因我会再查,你且稍安勿躁,等我消息。
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神武门外,父亲一身戎装点兵出征的情景,彼时日丽风和,三千士兵整装待发,只等楚将军一声令下,兵发边关,皇宫为背景,帝王亲临相送,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当时楚穆歌就站在送行的人群中,目送着父亲出征,却不曾想这一别竟是永别。
当时突然接到父亲死讯的时候,二娘和穆珠母女两个哭的死去活来,反而楚穆歌是最冷静的一个,作为嫡长女,她亲自去军营领回了父亲的遗骸,发丧,选墓,设灵堂,整个过程她竟是亲力亲为,一直到将骨灰下葬,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还记得当时二娘当着亲朋好友的面骂她冷血无情,她却笑了,说:“爹爹一代武将,能战死沙场为国尽忠正可谓是死得其所,吾皇英明追封安国公,这是何等的荣耀啊?我只会替爹爹感到高兴,为何要哭?”
楚穆歌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众人听完俨然失色,而没过多久这些话就传到了宫中,曜帝听了也为之动容,是以当夜拟旨,为她和安澜王赐婚。
她原本以为爹爹是为国尽忠,所以即便最终战死沙场,甚至连全尸都没能保存下来,她也没有抱怨过,可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她的父亲很可能是死于非命,那感觉就好像是脑海绷了很久的一根弦突然断了,让她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崩溃,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浇灭了冒着黑烟的香炉。
忽然想起在街上被殴打的李光,或许他跟这件事情无关,可是他家中所谓的‘急事’却足够引起重视,还有他提到过的‘丞相府’,以及端木雪信中的‘谋害致死’,这其中定有着必然的联系,真相几乎马上就要浮出水面。
“夏衍!”手一挥将香炉打翻,连带着新出炉的芙蓉糕滚落一地,手臂被滚烫的香炉烫伤,而她却不自知,泪眼中似乎又看见画舫上并肩而立的两人,她的父亲,她的人生,全都被姓夏尽情的糟蹋、毁灭,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已经认定了此时跟夏府脱不了关系,楚穆歌在心里暗暗发誓,势与夏家势不两立!
发泄过后,楚穆歌渐渐冷静了下来,小艾拿来医药箱为她包扎伤口,从她颤抖的手指可以看得出,刚刚她被吓得不轻。
“小艾。”只不过是轻轻喊出她的名字,谁知她竟有那样大的反应,看着流血的手臂,还有失误导致这一切的小艾,楚穆歌叹了口气,轻轻牵起她的手,感受着她来着心底的战栗,“告诉我,我可以相信你吗?”
“小姐?”小艾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当看到头顶那双湿热的眼睛,当她最敬爱的小姐用一种失望的语气对她说话,无辜的双眼中恐慌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怀疑小姐?她不该怀疑的,她不该把小姐弄伤,你看小姐她都哭了,哭的那么伤心,她还从未见过小姐这样难过的样子。
“小姐,对不起!”小艾扑到楚穆歌的怀里,抱着她狠狠哭了起来,这是她的小姐啊!是她发誓要保护的人,她怎么可以让她失望?
楚穆歌一直等到小艾的情绪平复之后,才把刚刚那封信的内容跟她说了,结果小婢女一听两眼一翻差点没直接晕过去,看着她的眼睛满满的都是心疼和自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反过来还要楚穆歌安慰她。
“小艾,你听着,我身边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我知道夏家权倾朝野很难撼动,但是爹爹的仇一定要报,这是一条不归路,跟着我的下场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如果你现在反悔,我可以马上还你自由,送你离开。”
小艾听了连忙跪下去,红肿的双眼噙着泪光,看着楚穆歌说:“奴婢打小被卖进楚府,如果不是有小姐护着奴婢早就死了,奴婢不走,小姐就像是奴婢的亲姐妹一样,小姐是小艾唯一的亲人,奴婢要一直跟着小姐。”
“你拿性命报我,我自然也不能委屈了你,那么从今日起,我们就结为异性姐妹,赐名楚艾,从此以后我们姐妹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小姐不可。”刚刚的话已经算是冒犯,现在楚穆歌要以楚姓赐名小艾又怎敢答应,“奴婢身份低贱,怎可跟小姐同姓?小姐您真是折煞奴婢了。”
“傻丫头,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有什么可介意的?没有了爹爹的庇护,你以为我这个大小姐又能好到哪里去?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要名正言顺的留你在身边而已,你就当是成全我不行吗?”
她都这样说了,小艾哪里还忍心拒绝,连忙低头答应,“多谢小姐抬爱。”
楚穆歌点点头,“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自称奴婢,尊称也都舍了吧!”
“是,小姐。”
“无人的时候,叫名字亦可。”
“奴婢不敢。”小艾诚惶诚恐,两腿一曲就要跪下去。
楚穆歌也知道一下子想纠正她习惯了十几年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于是折中道,“名字可以不叫,但是尊卑一定要改,明天我就让管家把你升为大丫鬟,以后除非必要,不必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