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正叙旧说话,便有内侍来报:“禀淑妃娘娘,圣谕:今儿晌午到怡春宫用膳。”
王淑妃对王嬷嬷道:“王嬷嬷,快去御膳房多准备些皇上爱吃的菜式。”
王嬷嬷应声退去。
程元瑞含笑审视着陈湘如,这一身华贵的宫袍穿在她的身上,宛如凤凰的羽毛一般鲜艳夺目、高贵得体,这大抵是他见过最雍荣的女子。
王淑妃温和地问道:“月亮,你的咳疾可好些了?”
陈湘如轻声回道:“好多了。”
程元瑞道:“五皇妹,不如我对奕一局如何。”
陈湘如领宫娥捧了棋盘来,兄妹二人相对而坐。
程元瑞知她的棋艺很高,可下了一阵之后,发现陈湘如的棋风多变,绵里藏针,柔里有刚。
王淑妃斥退左右,只余了两名心腹宫人服侍茶点,她因出身孟县书香门第,这琴棋书画虽不说如何精通,却也是通晓一二。
程元瑞道:“醉蝶在燕国公府害你,皇妹是如何逃出来的?”
陈湘如并不想有所隐瞒。
两名宫人已识趣地退去。
她平缓如初地道:“那日,原有两个恶人想害我性命,却有一个蒙面人出现,用另一个女子代替了我,逼我换了乡野村妇的衣衫,后来他将我转卖给了范阳城一个叫黄癞皮的人牙子,年节前又转卖到相州城孙记大牙行,我说服一个叫戚牙婆的人买下我,从相州来到京城,一路以在棋馆与人对奕赚钱为生……”
她说得平静,可程元瑞与王淑妃听来。却为她的不屈服于命运而感动。
程元瑞道:“听皇妹一说,这事儿当真古怪,前面杀你的是醉蝶的人,那后面救你的人许是与燕国公府脱不了干系。”
陈湘如这些日子也反复思量过,微微颔首道:“三哥说得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至今想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什么用意?”
程元瑞面露怜惜。这是他的妹妹。至亲的骨肉血脉,却自幼在民间长大,颠沛流离。任世事如何变幻,却能坚守本真,只是这一点就足让他敬重与喜爱。“当日吕连城与慕容宸不费一兵一座夺京城,妹妹可晓内情?”
陈湘如神色微微一凝。
过往她是向着燕国公府的。可她却几番贱卖,这是莫大的耻辱。就如程元瑞说的,是燕国公府内还有人要害她。她虽然猜测过,却不知道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但她记得那个将她贱卖的蒙面男子的声音,那是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人。他的体形魁梧,只要能再遇,她便能认出那人。
王淑妃不大懂男人们的事。但也感了兴趣,道:“大家都说吕连城乃是战神转世。攻打京城神鬼不知,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京城,更奇的事,从洛阳到京城,一早竟没有看到走兵的动静。”
陈湘如盯着棋盘,“这里面有许多外人不晓的隐密。”
怡春宫外,程邦在宫人、侍卫的簇拥下进了宫门,内侍正要通禀,被他抬手止住,他示意众人莫要跟着,只身进了偏殿,一进就听到陈湘如那不紧不慢而好听的声音,听到耳里让人如沐春风。
这话吊足了程元瑞的胃口,“隐密,是什么秘密?”
陈湘如含着笑,“譬如,一条从洛阳到京城不为人知的密径。”顿了一下,“又比如,燕国公府从未动用过的京城细作。”她落下棋子,带着女子少有的自信,“在夺取京城前,燕国公世子已令他们的人在京城内周圜说项,能说服拉拢的大臣便尽量拉拢,不能拉拢的或杀之、或软禁,待到了时辰,再由他们的人打开京城各门。”
程元瑞听罢,脸色俱变,“你说的密径呢?”
陈湘如又是一笑,“三哥想要,回头我绘一幅密径地图给你。”
王淑妃面露惊色,这话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她记得那地图。
程元瑞惊道:“妹妹知道那地形?”
陈湘如微微点头,“密径的地图早前原就是我花费了月余之久绘好后献给燕国公世子的。我再绘一遍没什么难的。”她继续落子,在她看来很容易的事,却让程元瑞很是吃惊,讷讷地看着陈湘如,问道:“世人都说,飞将军宠信妹妹,这军中之事他也会告诉你?”
“他会与我说些天下事。”
也就是说,慕容宸与吕连城成功夺下京城,这其实有陈湘如的一份功劳。
程元瑞一脸深思,“这京城许还有燕国的细作?要是他们再欲对我孟国行什么事……”这后果不堪设想,幸而陈湘如说了这事。
外人不晓内情,都道燕*有上天相助,又说吕连城乃战神转世,原来这背后还有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