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菡看了眼外头,低声道:“这院里不会有事,出了什么事?”
涵绿道:“你答应我,莫要说出去,我……我实在是怕了。小菡,你与四小姐说说好话,让她向夫人讨我过来服侍吧,我再不想服侍表小姐,她的性子可不像四小姐。最是个刁钻的,一个不高兴,拳头、脚头的就上来了。”
打人骂人是家常便饭,动不动寻个理由便将人毒打一顿,打骂起人来半分都不手软。
小菡想:先哄着她说了实话,以后的事才慢慢想也不迟。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我才好在四小姐说话。”
涵绿依旧不知能不能说。
小菡故作平静,“我一直拿你当贴心好姐妹。瞧来。你却与我生分着呢。”
涵绿被她这一句气话一激,拉她坐下,两人到了床前。会在床沿,方细细地将她偷听来的话与小菡说了。
程醉蝶竟然要直接弄死陈湘如,这还了得,万一人真死了。吕连城将军怒了不帮衬燕国公……可就真惹大麻烦了,她和四小姐都知道吕连城是燕国公的人。将来是要重用的。
涵绿道:“陈小姐是府里的贵客,就连大夫人都说要好好服侍着,这要是出了事……”她不敢再说下去。
小菡道:“你来与我说,算是找对人了。涵绿。这种事,我们是做奴婢丫头的,可不敢多嘴多舌。表小姐就不是个省事儿的,回头我在四小姐替你说说好话。看她能不能把你讨到我们院里来。”
涵绿一喜,当即握住小菡的手:“好姐姐,你若帮了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的好。”
两个人又说了些旁的事,小菡故作平静说了几件近来听来的趣事,又说又笑的,涵绿念着自个院里有差使,就先告辞离去。
小菡起身进了四小姐的内室,四小姐睡熟了,待她醒来,小菡便斥退左右,将涵绿说的事细细地说了。
四小姐心下暗喜,她是不能下手的,但她可以借刀杀人,若没了陈湘如,吕连城许就是她的,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耽搁下去,怕就寻不到满意的夫婿了,她姨娘说得对,有时候遇上喜欢的人,就得主动争取。若不是她姨娘争取,哪里有现下的好日子。
小菡见她不说话:“四小姐,你快拿个主意,表小姐要杀人。若真杀了陈小姐,只怕吕将军会生气……”
与燕国公府反目事小,怕四小姐也嫁不了吕连城。
四小姐但听到吕连城的英雄之名时,早已经动心动情,许了心愿非吕连城不嫁。
四小姐想了片刻,“你先出去,容我细想。”
陈湘如不能嫁吕连城,也不能死,若是死了,到底是人命,大夫人和三老爷一定会追查,东府那边的奇人异士不少,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
她该怎么做?既能除去陈湘如得一佳婿,又不会影响父兄的天下大计。
四小姐抬眸,目光就落在屋里挂着的一副《英雄夜袭图》上,头顶是一轮皎洁的明月,一个翩翩黑袍男子骑在马背上,只是他的背影,威猛如神将,骑在马背上,手握宝剑正冲往月色朦胧的皇宫……
英雄,当她听到吕连城的故事时,便已经认定这就是她慕容宝钗此生要嫁的夫婿,而她就要得配这样的英雄,成就一段传奇佳话,她才不要安于内宅,她也想名动天下。
月亮美人……
陈湘如不就是因为搭上了吕连城,因吕连城扬名,连陈湘如的美名也传遍天下,被人议论、说道、称赞,似乎成为这乱世中唯一一个不俗的奇女子。
陈湘如算什么东西?只是不知来路的孤女,她凭什么得配吕连城。
而她则不同,她是燕国公的女儿,有着高贵的身份,有着美丽的容貌,更有着贤德的品性。
是的,这普天之下,只有她慕容宝钗才配得上吕连城,她才该是那个站在当世英雄身边的女子。
四小姐想得沉迷,从一早的嫉妒,到现下的不甘,一个阴谋也渐次在她的心头浮涌出来。
每一个想法,先认定、再否定,如此纠结,反反复复想了一个又一个的计划,可是她没有更多的时间了,总不能任由程醉蝶那个祸害坏了父兄的大计,这未来的公主她要当,这传奇般的姻缘她也要。
如此、如此……
这样、这样……
于是乎,在经过一番细细的琢磨后,一个最圆满的计划就有了。
可怜十一深冬夜,月似银盘露似珠,天空明净,冷傲的明月撒下淡淡的月华,就似给燕国公府覆上了一层银霜。
陈湘如又望着天空发呆。
此刻,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危险来袭,还不知道她一手改变的良婿,早已被他人所觊觎,更不知道未来会从这一次劫难里发生更大的改变,正要引领着这具身体前世步入覆辙,只是这一次,她不是早前那个软弱的陈湘如,而是一个有主见、有担当,更有智慧的女子。
翠烟捧了件斗篷过来,“小姐,回屋歇下吧,更深露重,小心风寒。”
陈湘如披上斗篷,吐了口气,这么多天了,乖乖是否还记得她?
她最在乎的是,乖乖会忘了她;而吕连城会不在意她;还有喜妹,不再与她相依求生。
这三人,是她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了。
她悠悠轻叹,含着浅笑看着翠烟:“我真希望能快些把乖小姐接来,我真的不想与他们分开。”
翠烟垂首,她也是在乱世如无根的浮萍随水逐浪,几经辗转才被人买进了燕国公府在洛阳的别苑安身,而今遇到了陈湘如这个主子,也算是有个安稳的生活。轻叹道:“小姐午后歇下时,燕国公夫人领人送来了一个锦盒,小姐不打算瞧瞧吗?”
今儿翠烟早前便提过一回了,陈湘如勾唇一笑,不以为然地道:“莫不是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翠烟垂眸,支吾着道:“奴婢……”不是不能说,而是她和翠柳好奇,大夫人身边的谢婆子送过来时,就曾说过:“这是夫人给你家小姐的东西,往后你们俩就是小姐的奴婢。”这最后一句,显然就是说盒子里装的是二翠的卖身契。
既然翠烟提了,陈湘如折身进入内室,打开锦盒,跃入眼帘的,竟是几件她在月亮山上常戴的饰物,有吕连城从京城给她买的桃木梳,虽是桃木的,却雕刻精美,上面刻成有梳背边沿刻有喜鹊登梅图案,又用彩漆上染,就是戴在髻上也是好看的。
翠烟着急地看了眼翠柳,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陈湘如轻抚着梳子:“这是吕将军给我买的。”说到这儿时,神色里流露出几分幸福。
翠柳一急,道:“小姐,大夫人把我和翠烟的卖身契送来了,往后我们就是你的奴婢。”
陈湘如拿来了那叠纸,打开是送来的二千两银票,又有二翠的卖身契,上面清楚地写着她们的真实姓名和来处,末了,陈湘如颇有些吃惊地道:“你们……是江南人氏?翠柳还是临安府人?”
翠柳欠身:“我和翠烟一直觉得小姐的口音也是江南人,只不知小姐……”
“我也是临安府长大,与涂家、钱家都有些交情。”
翠柳看了看翠烟,因是同乡,便觉得更亲近了,喜难自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