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温彩又正色道:“殿下,我们这么投缘,要不……你收我做义妹吧,我只一个哥哥,要是多一个哥哥疼我,我做梦都会笑醒。”
梦里她连累了他,也害他一生抑郁而终,她不晓得自己不堪受辱,吞金自尽,他在皇陵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亦或,得晓她身亡,他会痛不欲生。
温彩垂眸看着地上,害他一世便已经够了,既然明知是错,她就不必强求,这世上总还有一个人适合她。
慕容恒凝眉,她想与他做义兄妹,可他……
“本郡王有妹妹。”
“多一个义妹不好吗?”温彩歪着头,“不会是连你也嫌弃我是个和离女子,名声太差,许要连累你?”
慕容恒淡淡地道:“我来找你不是为这事,上回你不是说陈兴原是留着有大用么?”
温彩想到了那个梦,勾唇笑道:“陈兴确实有才,可是殿下当真了解他的品行,他面上投的是你,背里向着的又是谁?”
梦里的点滴掠过脑海,陈兴在他们一家落魄获罪之后却平步青云。杜鹃因为不堪陈兴的行为,与他了断夫妻情分。
“我这园子确实需要一个大管事,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下,我宁缺勿滥,对陈兴此人,我信不过,你也得提防他。”
慕容恒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温彩沉
默良久,“曾有人见过他从安王府的后门出来。”编一个藉口,让他防备此人,“我不知道他去了多少次,被人偶然遇到一次,那没能遇到的次数有多少呢。”
慕容恒没想陈兴会认识慕容悰,若真是如此,这个人就不能信任。
如果不是温彩的人真遇到过,她绝不会说这话,看着她的样子似真的厌恶陈兴。
温彩抬头,平静如常地道:“有没有秦家留下的可靠下人?”
秦将军一家获罪被贬,那时慕容恒年幼,紧接着德妃也进了冷宫,就算有忠仆,怕也不知去向。
她起身走到花房的窗前,静默地看着外头,红燕、青莺两正在院子里比划剑术武功,动作缓慢,她瞧了一阵很快就发现,那是二月时夜入怡然阁黑衣人的招式。
“栖霞观神算子道长被雷霹死,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人为。”他吐出两字,“在那之前,我一早就知道二月二十七日会下雨,也会打春雷。”
“引雷霹人!”
温彩吐出四字。
慕容恒想说,神算子与冷家人狼狈为奸,妄图害温彩的性命,他到底该不该信钦天监官员的话?在温彩到冷宫相伴德妃的日子,人人都说皇宫上空紫气翻涌,可温彩一离开,那现象就没了。引得钦天监的人四下查看,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贵气女子叫“顺娘”,这正是温彩的小字?
“你……什么时候会回京城?”
“近日许就回去。”
他面露难色,又觉得有些不好开口。
“怎了,你有事?”
“我……最近手头有些紧,你能不能……先借我五十万两银票。”
“好!”她回答干脆,昔日他借过她银子,今儿她再借他,“五十万两够么?若是不够,我可以再多借你一些。”
慕容恒笑,哪有借钱给人,还巴不得人家多借的,“你不问我作何用?”
“你做什么,我不需问,我相信你有大用处。”
一句话,她信他,信到他不需要多说一个字。这种被信任,让他心头一暖。
她有时候很爱钱,可这么一大笔钱,她又不问原因,就答应借他,还担心他不够使。
温彩道:“一刻钟,我就回来。”
花房离她住的怡然阁不无。
温彩离开不久,再随红燕回来时,她手里拿着一个荷包,“五十万两,你点点,要是不够可以再来找我。”她甜甜地笑着,“要不我把这银子给你,你认我做义妹吧?”
“你为何这么想做我义妹?”
“傍皇子、做皇子义妹,很体面!一辈子的靠山啊。”
梦里的他们,过程很美,有欢喜有悲伤,可结局却让她心痛。
她是喜欢他的,但她更不能害他。
他是要做皇帝的人,只要他不放弃,就一定能成功,皇帝这些年故意亲近慕容慬、慕容悰,其实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慕容恒。
皇帝的父爱特别,但法子管用,正因这样慕容恒以一个失宠皇子的身份长大,被人欺负。皇帝只睁只眼、闭只眼,佯装不知,却派了最有学问的人来教慕容恒读书、识字,甚至让慕容恒成为唯一一个懂得行军打仗的皇子。
慕容恒凝眉,她真的不懂他的心。在他认识她以前,从温青的嘴里却已了晓了她,再见后、接触下来,不知不觉动了情。
“有比做义妹更好的?”
温彩歪头,故作思索取道:“你让我做皇上的义女吗?这样似乎更亲,我会有一大堆的义兄义弟……”
他满头黑线,乌鸦一群群地飞过。
她不是念图富贵的人,否则不会为了维护温青的声名而离开镇远候府。
他得告诉她,让清楚自己的心意。
温彩摩拳擦掌,眼里跳跃着欢喜的火苗,一副飘飘然的模样,嘴里呢喃有词:“如真是这样,皇上会不会赏我一个郡主、县主当,呵呵……殿下,怎么好意思呢?这样我多了一个当皇帝的义父,还多一群兄弟姐妹,嘻嘻,你说借银子,我都不好意思要你还了,要是办成了,你就不必还了……”
慕容恒听得火冒三丈,她一定是故意的,明明不喜欢皇家,偏要装成巴结讨好的样子。
瞧她与小十说的话“当公主真不容易呀!走一步都有一大群的人跟着。”“上个净房还有人盯着,送纸、递水的,不好,真不好……”
温彩继续做着美梦,“皇上会不会赏我漂亮的衣服?”“会赏我一套特体面、精致、内务府打造的首饰吧?”“会不会赏一座府邸,再亲书一块匾额,上书某某县主府……”
慕容恒脸色铁青,倏地起身,愤然而去,身后依旧是她絮叨叨地声音。
院子里,传来红燕的声音:“四爷,这就走吗?”
温彩停下了絮叨,讷讷地望着他的背影。
对不起,我不能害了你,只希
望我们不要开始。
我知道你待我,但我想让你明白,我其实拿你当亲人、哥哥一般的好。
如果一早知道那个梦,我不会……再那样与你开始接触。
心,空荡荡的。
回想梦里那个人,深情抱着她,在她耳畔低咛:“我从来不曾后悔过选择你,也不后悔放弃那个位置……”
说到底,如果不是他选择了她,而他深晓她的心意,他不会退出皇位,也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对不起,我依然喜欢你,但却不能嫁给你。
心头莫名地一阵酸楚,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红燕、青莺望着温彩,像在追问:你到底说了什么?雍郡王不是一个轻易会生气的人,竟会愤然而去。
温彩故作轻浅地道:“回怡然阁。”
她静默地坐在床沿上发呆。
杜鹃进了屋,手里捧着盆热水,“小姐洗洗睡吧。”
双双手里捧着个锦盒,那是温彩的脂粉膏,特意配齐了一整套,是给温彩做保养肌肤用的,“小姐躺下,奴婢给你洗脸、再按摩一下。”
温彩道:“杜鹃,你歇下吧。”
现在,这一套不仅杜鹃会、双双会、冬葵也会,就连梅雪也会了,三个丫头每七天洗一次脸,每隔一日就做一次营养面膜,这也是慕容恒摸到她的脸,为何那样细腻的原因之一。她原就年纪小,这些日子养护下来,皮肤更显白皙光滑。
过了良久,双双方低问:“小姐,你见雍郡王了?”
“双双,你知道的,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害过他一次,不能再害他第二次。”
第145章花木名贵
双双晓得温彩想要的是什么,“小姐不喜欢嫁给皇子,更不喜欢嫁给可能会做皇帝的人。小姐,既然是这样,你……早早订亲吧,这样于你、于他都好。”
“好,我早早订亲,到时候就挑个寻常的学子,就算他不入仕途也没关系,他做做学问,我陪他读读书、弹弹琴、下下棋……这样挺好。”
“小姐这样想,奴婢觉得很欢喜。”
“可是双双,别人会不会嫌弃我早前成过一次亲?”
“小姐,你忘了,有一个人一直很喜欢你呢,他喜欢了你很久很久……”
温彩在脑海里搜索着,怀济大师给了她关于双双的记忆,有一个人喜欢她,那个人的身影从记忆深处涌来,纵马扬鞭,意气风发,静默地守护着她。
“他……要来了吧?”
“是,如果没猜错,他明天就会来。”
“与爱自己的人结为夫妻,让相爱的人远离危险,双双,这样做也许是最正确的。”
这样的心事,她不能告诉杜鹃,庆幸还能与双双倾吐。
屋顶上,慕容恒小心地盯着屋里人,听她们说话。当温彩一字字地说出来,他就知道自己看得没错,她是故意说那些话,故意不懂他的心。
明天,到底谁会来?
那个人爱了她很多年……
可现在的温彩,也只是一个孩子。
温彩闭上了双眼,双双给她用蜜蜂敷脸,然后熟稔地给她洗脸,她似乎真的睡着了,双双掖好被子,面上含着笑:“小姐,能再看到你,双双好开心!”
这一次,她再不人允许任何人伤害小姐。她希望小姐一辈子都快乐无忧。双双又望了一阵,轻柔地垂下帐子,脚步轻得没有半点声音,生怕有一丁点的声音就会惊扰温彩的梦。
厢房屋里,青莺道:“红燕,四爷没走,他好像上了小姐闺阁的屋顶。”
“也不知小姐说了什么,惹恼了他。”
她们一早就发现慕容恒去而复返,却没有声张,而是任由慕容恒蹲在屋顶上。
他想了一阵,不得要领,纵身下了屋顶,一闪身进了青莺的屋子。
二女低唤:“四爷。”
“明天这园子里要来什么人?”
两女摇头,一脸茫然。
红燕细细回忆了一遍,也没听说要来什么人。“畅园这几日生意极好,游园的人颇多。。小姐说,待三月二十日后,要开始控制游园人数,往后游园得提前预约。”
慕容恒厉声道:“明日,你们俩想想法子,别让她出门。”
“是。”
这样她总不能招惹上别人。
他绝不允许她看上旁人,就算她是为了他好,他不接受,“让相爱的人远离危险”,他有什么危险,竟让她故作不懂他的心。
次日辰时,温彩打扮一新,十四岁的她,正如欲开而未开的花骨朵儿一般,穿着武侠剧里翁美玲《射雕》里黄蓉般的衣裙,在上回她做的两套狩猎服款式进行了改变,束袖、成膝的绣花纱裙,衣裙、衣襟、裙摆、衣袖处绣了银色缠枝花边,好看极了,娇俏、水灵又不失典雅。
头上挽了好看的发髻,耳际垂下一束小小的辫子,垂在胸前,更添俏皮。头上绑了湖蓝色的绒球,绑了绣银边的丝绦,淡施脂粉,真真是一个又生动又活泼的小美人儿。
红燕一见温彩这打扮,警铃大作,忆起昨儿慕容恒离开时的吩咐,快奔几步,拦住去路,一副教引嬷嬷的姿态:“小姐,今儿你不能出去,你是深闺小姐,应待在屋里。”
就她这模样一走出去,一定会吸引大把的少年才俊。
青莺大声道:“小姐想看什么书,属下去……去藏书楼给你取。”
温彩面露疑色,她出去怎么了?这两个家伙以往都只管跟在身后的,今儿却比她还紧张。
她凝了凝眉,问道:“你们觉得我这身衣服如何?”
红燕看青莺,其他几个也是面面相窥。
梅雪一脸羡慕,“小姐,这衣服真是太漂亮了,比我以前见过的都好看。”
“你们真觉得好看?”
“是。”
“杜鹃,绘了样图,回头交给青莺,照着这式样,这阁里上下每人都做一身踏春的春裳,衣料么……”她凝了一下,“全选用上好的茧绸。”
温彩一抬手,“杜鹃和冬葵今儿留下对账,双双和梅雪陪我去花房帮忙,本小姐今儿心情好,正好去瞧瞧去年冬天我弄的那十几盆盆景。”
是去花房干活的!
双双带着讥讽,看着满是紧张的红燕和青莺。
这怡然阁上下全是女子,但凡是女子谁不爱美的,而且还是一群如花似玉的美人。
梅雪笑着,要做新衣服了,她得好好想想做一身什么颜色的,她要是穿上,岂不是跟小姐一样了。
温彩抬着下颌,大踏步出了院门。
人家不出门,也不是逛园子,而是去花房干活的。
红燕与青莺交换了眼神,青莺一扭头就跟了过来。
“小姐……”她讨好似地笑着,“你这身衣服是好看,能不能给我做一身寻常些的,蓝黑色的就成。”
温彩道:“你年纪又不大,穿那种颜色作甚,春天到了,就得穿得好看些,打扮得像花儿一样,别人看到你赏心,你自己心情也好。”
一进花房,管事夫妇正要行礼问安,温彩一抬手,道:“好了,你们各自去忙,今儿我来是看看我去年冬天的盆景长得怎么样?”
她双手负后,蹦蹦跳跳地进了花房,那一间玻璃屋子可是她种的花房啊,她欢喜的叫了两声。
花房两侧摆着巨大的梯形花架,每排梯子都摆满了花盆,没有五百,这三百盆花是有了,高的有摇钱树、香樟树,矮的就是盆景了,四四方方的陶瓷花盆里,长着一株株或红梅、或桃树、或松柏的小树儿,最高的盆景约有三尺高,最矮的约有一尺多高,这种盆景就是为了观赏用的。
温彩发号司令“双双,把那些喜阳的搬出去晒太阳。”“梅雪,那边几盆是喜阴的,你挪个地方。”“青莺,你把墙角那些空盆子搬出去填上肥土。”
她嘴里哼着歌,“小盆景乖乖,快快长开,姐姐疼你,你要给面子……”
花房外头,孟大领了几位贵家公子,“这是畅园的花房,我们这里有最好的花木,几位公子想挑什么样的花都有,这里有开两种红的双喜临门,还有开出六色蔷薇的六学士,亦有桃、榴、桂、梅同株的四季发财……”
这里的花房,竟是木头玻璃墙,这大东家当真是大手笔,竟舍得这般花钱种花,也难怪这几日全京城的权贵人家都知畅园的珍花异草品种最全,花样最好,这花样指了的花木塑出来的样子总有一种雅致,不同旁人种的花,显得俗气。
同样的花,这里买回去的,摆在屋里就多了一份雅气。
几个人正看着左右的花盆,目光突地就被玻璃里面的少女给吸引住了,她手里拿着剪刀,这里一剪子,那里去一片叶,她像是变法术一般,一般原本很普通的树木就在她手里多了几分美丽,她的头歪来歪去,小嘴儿一张一合像在唱歌,脸上洋着甜甜的笑。
几个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姑娘,见过不少的小姐,却没有她身上的灵气,没有她那样的喜色,更没有她那样的巧手……
“大表哥、三表哥,你们在瞧什么?”一个男子挤过来,但视线落到那少女身上时,脚下一个不稳,“哗啦——”摔了个狗啃土,还直接将一旁的花盆摔了个粉碎,不是一盆,而是五六盆。
双双指着他“你……你……”这花很珍贵的,得值不少银子呢,况且全是她家小姐培育的。
温彩搁下剪刀。
梅雪生气地冲了过来,一副要找人吵架的样子:“知不知道这里的花很珍贵,瞧瞧你们干的好事?我的个天,摔坏了五盆……哦呀,你们得赔!”
温彩出了玻璃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一个少年摔在地上,原本灰白色的锦袍上全是泥土和污渍,一侧的两个贵族少年面容难看。</p
“梅雪,你骂他们作甚,不就是几个花盆。”她负着手,信心满满地走来,“出门赏花不是错,可出来打碎人家的花盆就不应该了。几位公子是赔花盆呢,还是把这五盆花都买了。咯咯……”她如银铃一样的笑了几声,三个人就这样僵硬而意外地看着这少女,有吃惊的、有呆傻住的,还有一个趴在地上忘了爬起来的。
温彩眨了眨眼,这与梦里的情景不一样啊,那记得似乎有人来早了,只是那个摔在地上的少年,与梦里那个一直相随的男子很像。摔倒的少年直身,拍着身上的泥土,满脸通红。
她继续道:“这位公子为了谈价钱行了这么大的礼,怕是这里的管事都不好要高价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该为了几两银子就跪拜的……”
她说着俏皮的玩笑话,让场面暖和了许多。
梅雪继续道:“赔!赔我们的花,知不知道这些花全都是我家……”
青莺从一侧奔了过来,打断梅雪的话:“叫花房的管事来处理。”
个头最高的少年指着玻璃房的盆景道:“那个是……是……”在天朝有各样花木,可在椭圆、长方瓷盆里长成那样形状奇特的树木还很少见。
温彩回眸一问:“那是盆景,是作观赏用的,一盆一景,有活丹青之美誉。”她一抬头,对青莺道:“你把靠里的两盆搬来。”
这是一株松柏盆景,枝干弯曲而苍劲,盆里只有少量的土,更多的是制出来的假山,山上种有些不知名的小草,山上还用石头塑成了亭台楼阁,有山的悬涯上有一个戴笠人在垂钓,手里拿着一根小小的鱼杆,一根线直垂到了水里。
温彩又道:“去取些水来,再把管事养的小锦鲤捉两尾来。”
梅雪应了。
不多会儿,管事来了,一见有贵族公子,却见青莺几步向前,告诫似地道:“不许让外人知晓小姐的身份。”
管事会意,打了个千儿,“几位贵客是来赏花还是来买花的?”
身材最高的少年挺了挺胸,双手负后,朗声道:“我们是来买花的。”
梅雪带了个提着水桶的小厮,桶里有三尾小锦鲤,温彩取了葫芦瓢,将水注入陶瓷盆里,水慢慢地多了起来,升至与盆临过水平位时,她俯身捉了小锦鲤放进去。
管事又如学了一招般,“小……”真要唤出口,忙道:“妙啊!真妙,如此盆景更添灵气。”
三位贵族少年围看盆景,曲干苍劲,远远望去,真有古松之风,悬崖、垂钓者,水、鱼,真真是一幅活画卷,就在他们瞧得入迷的时候,温彩去而复返,将一个个小巧的水车***盆中,立时这盆景再添生趣。
“我要了!”棕袍男子脱口而出。
个头儿最高的道:“这是我先看中的。”
管事忙道:“价高者得,这可是我们东家最喜欢的盆景,养了好些年,都养出灵气了,这盆景就跟养玉一样,都得美人来养。”
美人,难不成是这灵气十足,活泼有趣的姑娘养出来的盆景,她眉眼如花,服饰也做得精致。
管事不紧不慢地道:“这盆景起价八千两,几位公子出价吧。”
价高者得,是么?
三人你瞧我,我看你,立时个头高的道:“八千五百两。”
棕袍道:“九千两!”
那摔了一跤的少年,结结巴巴一阵正要还价,个高的一口道:“一万两!”
“大哥,你……”棕袍少年气得紧。
个头高的勾唇一笑,一万两买这盆景,他可以但这两位却未必敢,就算买了,回家指不定就被家人给责罚了。可他不同,他是家里最得宠的嫡子,又有贵人疼他,就连家中长辈对他也多有偏爱。
高个子少年对着外头唤了声:“来人,把这盆景搬到马车上,告诉下人,仔细盯着,虽弄坏了,这可是宝贝。”他掏出银票,小心地递给了管事。
一万两银卖出一个盆景,天啦!赚大发了!这可是意外之财,这银子就跟水一样哗啦啦地冲来了。
高个子少年道:“三弟、表弟慢慢儿挑,我给姑母的寿礼备好了,就叫南山寿松。哈哈……”他一摆手,大笑着离去。
棕袍少年气狠地咬着唇,看着自己身后的小厮,“可恶!”
“三爷,不如再挑别的吧?”
“挑,挑什么挑?再怎么挑也越不过那盆去。”
管事哈着腰,小心地道:“二位公子可去别处瞧瞧,还有旁的花木,双喜临门、六学士、四季发财……”
棕袍少年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样,“长辈让我出来采买寿礼,最好的被他抢了去,这不是……不是故意要让我在姑母面前落下一级。”
温彩瞧清楚了,这少年是与人堵着气儿呢,一定想把刚才那盆给压下去,可又不能说自己还有,有时候这人要是堵着一口气,就会挂着、念着。
“管事大叔,我得回去了,明儿再来瞧我种的花
。”
“是。”管事含着笑。
灰白锦袍少年扭头看着温彩的背影,正瞧得出神,青莺猛地回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一走,后头便有三位姑娘跟着,难道她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
管事包拳道:“是公子摔坏了这几个花盆。”
灰白锦袍少年露出两分尴尬,“我赔。”
“换了花盆,这些花还得精心照应,缓上一月精气神才能恢复如初。”
意思再是明显不过,要他买了这些花,“这些花卖多少钱?”
“两盆杜鹃都是双喜临门,一盆迎春花瞧着普通,却是去岁新培育的新品种,唤作抓破美人脸,又有一盆双喜临门的山茶,五盆最少也得五千两银子。”
棕袍少年看着摔在地上花,小厮正满脸心疼地扶起来,嘴里嘟嘟囔囔道:“全都是极好的花,要不是花盆碎了,一盆卖上一千二百两银子也是稳稳的。刚才那位小姐原是爱花的,在这花房照看了好久……竟这样给你摔坏了,就算装了土,小心养着,也不知能不能救活?”
小厮直觉得肉疼,花房上下每人都有各自的标准,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的花全都是宝贝,外头人多稀罕啊。
灰白袍少年并不想买,可一听那小厮说是刚才那位小姐照看的,心头一喜,道:“给我换个花盆,这五盆我全要了,五千两银子,是吧?我给。”
棕袍少年微蹙着眉头,“买这么多双喜临门回去作甚?”就算家里有钱,但也不是这么花使的。
“都买了吧,瞧他们也是下人,要是这花真救不活,岂不是连累他们被东家罚。”
管事一喜,打千儿道:“谢公子心善,东家对这花房的花全都有数,若是差缺了,就要我们照市价赔偿。”
灰白锦袍少年掏出银子。
管事领两小厮新换了花盆,重新栽好后又浇了合适的水,叮嘱了一下如此养花,灰白锦袍少年对管事道:“我家小厮笨拙,怕是进来寻不着地儿,就劳烦管事派几个小厮把花送到马车上不?”
管事当即唤了几个小厮来,一人捧一盆。
花放到马车上了,少年突地拉住早前那个絮叨的小厮:“那位穿湖蓝色衣袍的小姐是谁?她……是不是你们大东家的女儿,就是那个大儒的女儿?”
小厮近来常见温彩到花房里转,有时候是栽花,有时候还对管事指指点点,管事常自嘘种了一辈子的花,可在温彩面前一脸恭谨,更对温彩的话奉若纶音。
他们几个私底下议论,管事说“小姐怎了?这花房卖得最好的花木全是小姐种出来的。人家这就是本事。”能种出一树开几种花儿,这可不是奇特么,直到现在管事都没学来这种本事。
贵重的花都养在怡然阁里,等养成之后,方才送到花房。
管事对温彩佩得紧,一直想学温彩那绝妙的本事,有时候他问了,温彩也不会藏私,会与他说,“这是嫁接技术,就是把桃树枝嫁接到梅树上,你看到的都是嫁接成功的,我可是练了好多年啊,你多练练就好……”
管事知道那一树开两花是门技术,也花了些银子从外头弄了一些寻常的桃树、李树什么的进来,反复习练,才小有成绩,若是长成,还得待到明年。
这会子小厮被灰白袍少年拉着追问那小姐的事,道:“小的哪里知道她是谁?不过我们管事倒是认识,又听管事说,是个体面人家的小姐,长期租赁一座院子住在这里头。就跟有几个有钱人家包了迎宾楼的客房一样。”
这里什么都比外头贵,自然这贵有贵的好。
灰白袍少年道:“这女子莫不是家里有钱,又或是权贵人家?”
小厮摇头,一口咬定不知道,但心里猜想,肯定是尊贵人,否则他管事每日对他们几个不训就骂,就是管事自家的儿子,也是如此,唯独对她,恭敬得很。
灰白袍少年在心里猜想了一阵,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她的身份,他现在也大了,说不准母亲这次在姨母寿辰后就要提他订亲的事。
官家小姐虽多,可一直没有他喜欢的。
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订亲,他现在就看上那姑娘了。
温彩一行人进了怡然阁,双双在意料之中,可梅雪兴奋异常:“小姐,我的个天,那盆景卖了一万两银子,一万两啊!这可真真是天价了,我的个天……”
双双不以为然,但心下还是欢喜的。
照这样算,花房才是这园子里赚钱最厉害的一处。
杜鹃很快也听说了,想了片刻,“那些花原是小姐种出来的,照着规矩,那里面卖出来的钱,可是尽数归小姐的。冬葵,跟我走,到花房管事那儿拿银票。”
生怕被管事贪了去一般,片刻也不肯停留就要出院门。
温彩不紧不慢地道:“慢着!”她站起身,走到一楼廊下的花架前,指着其中一盆盆景道:“能胜过那盆南山寿松的,便是这个了,你们
看到盆上题印的诗没?”
“乌鸟投林过客稀,前山烟暝到柴扉。小童一棹舟如叶,独自编阑鸭阵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