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大汗眯起眼睛:“还有没死的吗?”
“合罕(父亲),儿子爱牙刺在这里。”
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随即从一片莺歌燕语的大帐中大步踏出,半身钢制胸甲让他脚步沉重如锤,步步轰鸣。走到了帐篷的门口,他目光流转:“像是有人趁乱搞事。不过人手不多,给我五十骑,我就能平下来。”
克鲁罗德的大汗微微颌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带上你的一百金隼卫,去把这股乱党给我拦下来。”他简短地命令,但随后在儿子出账的错身时又补了句:“讨厌的苍蝇们似乎已经被惊动起来了,别让他们看了笑话。
“好!”
简短的回应,迅捷的脚步,以及呼吸之后就集结起来的马蹄与号角声,让汗王再次点了点头。
爱牙刺是他的第七个儿子,不够聪明狡猾,但无疑足够勇敢,他有一副袭承自他这个父亲的健硕身体,直爽的性格在卫士之中声望很高,而且很难得的会训练士兵,帐下招徕了几个流亡的图米尼斯骑士,这也让他手下那些骑卫在几个皇子的卫兵中格外出众,于是黄金汗便赐予了他们一个‘金隼’的称号,划作半支亲军。也算是一种奖励——
不过究其实质。他不过是希望那几个不怎么成器的儿子们看一看,学一学,什么才是克鲁罗德的王族应有的威风。
就像现在。在大帐里看着这一幕的大汗子嗣至少有四个,可是在他开口时回应的,却就只有爱牙刺一个……一个个呼吸沉重得连帐门口的风声都压不住,偏偏还要装出喝多了的样子来,真是令人发噱。
黄金汗王摇了摇头,不去再想这些麻烦的事情。
因为麻烦已经到了眼前。
隔着刚刚列队的一百骑金隼卫,一众人从金帐前的空场对面慢慢奔出……几十个持盾刀卫向着两边分开。其中露出来的人影,只有区区的四名。但那个缓慢迈步。被一件白色罩袍盖住了全身的人,却让汗王无声地紧皱眉头。
作为克鲁罗德人,他只是在那些吟游诗人的传说里听说过所谓的大骑士,剑圣之类的存在而已——包括他自己在内。身边最强大的一群战士,力量也不过就是高等中位骑士的程度,没有对于世界法则的领悟,人力能够到达的极限,也就不过如此罢了。
但是没有力量,却不代表没有眼光——
在汗王眼中,这个一身白色的人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耀眼,周遭几百支火把的光泽将一切都映照得金红幽暗。唯有那一袭白袍纯洁如雪,不染纤尘,却又没有什么魔法的光泽附加在上面。像极了传说中,那些能够以一己之力与施法者们抗衡的英雄。
这样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思忖之间,两方已经对峙。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是黄金可汗的子孙……”
“好吧,这位子孙,我是找你们可汗有点事儿问。能不能通传一声?啊,算了。都到了这里了,我直接去跟他说吧。”
作为克鲁罗德的血脉,爱牙刺的声音永远气势十足,声震三里,但是令人惊讶的却是回答他的那个语声——那是个温和的声音,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在诉说着,毫无威势可言,在这一片纷乱之中几乎就要被湮没无踪……但极为奇怪地,当他的话语声响起,沉寂下来的,却是周围的纷乱。就连年轻的皇子的吼声都瞬间被其打断了……让人心中无比憋闷。
更何况还有那那恶意满满地刻薄回应?
壮硕的皇子怒喝一声,催马前冲,一柄三十磅重的长柄大斧在半途中已经挥出了一道半月,显然是不想给那个胆敢出言嘲讽的家伙任何机会……只是一人一马的冲击不过刚刚起步,一声喀嚓脆响便已经清晰可闻,爱牙刺那匹高头大马颤声嘶鸣,前腿弯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一头扎向地面,于是猝不及防的皇子被巨大的力量一甩,整个庞然身躯就向前飞去!手舞足蹈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曲线,连人带斧子就这样重重地撞进了侧方一座营帐的顶棚!羊皮撕裂之后隆隆垮塌,但其中仍旧混杂着连串碎裂声,十分地耸人听闻。
“哎呀呀,十次肇事九次快,小小超速大祸害,年轻人可不能马虎啊。”
那白发的青年仍旧闲庭信步似的向前,似乎完全没看见几个骑士已经继续冲上,巨斧弯刀带着瘆人的寒光,声声嘶吼恍若滚雷:“还有杀人这种事儿啊……不是用喊的。”
还有这个词汇出口时,他双手合拢,十指交握。
而轻飘飘的一句话结束时,喀喀喀的一连串轻响已经震动空气,十余个冲锋者手中的兵器堪堪碰触到他们之前,头颅已经各自爆散成了一蓬蓬的血雾!失去了驾驭,他们座下的马匹立刻生生停住了步伐!面对着那四个慢慢走来的身影,全身颤抖,最后竟然连站立的姿态也保持不住,就那样慢慢俯跪在地,额头拱进泥土,甚至口吐白沫就此昏厥过去,在那几人走过的路边上排列成为一条令所有旁观者哗然不止的道路。
自诩丛山之子的克鲁罗德人悍勇无畏,死亡不可能让他们心生退缩,但那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却不是无声无息无缘无故……那个人却不过缓缓前行,便有十几骑精锐脑浆崩裂甩得一天血红,死的都莫名其妙,这些牧人们出身的骑士们,从小到大,又那里见过如此诡异的杀人场景?
更何况,刹那之间已经死了十二三人,但那些人看上去却根本连大的动作都没有动,只是慢慢地走过那片空场而已。
“先跟你们说,我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有耐心,真的。”
那个人仍旧在慢慢地开口说话,声音温和又缓慢,然而此刻,就算是他的声音犹如黄鹂鸣叫般悦耳也好,听在所有人的耳中,也和鬼魂嘶吼出来的阴风如出一辙,每一个骑士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抓紧了缰绳,可是即使此刻这黄金王帐周遭已经聚集了数百骑士,数千刀卫,他们的视线相交,却仅仅只能在对方的视线中看到无尽的恐惧!
“糊弄人的邪恶手法……你以为我们没有施法者么?”大汗忽然一声冷笑:“有请大萨满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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