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法师的叛变……嗯,或者说选择,也并不算是什么出人意料之举。作为一个法师自然要信仰魔法女神,不能反抗也没什么错。更何况是要消灭一个对于这整个世界都造成了威胁的存在?这也不过是做出了最为‘正常’的那一种选择罢了。而且一直以来,这位老法师对于心灵术士帮助良多,说什么血债血偿之类的,在爱德华看来,其实根本没有必要。
“开什么玩笑啊,你差一点儿就死了吧?”
“可是阿尔伯特**师好像也没有理由非要保护我啊?他又不是我什么亲戚。更不是我部下啊?”
“他是你老师啊!”
“老师也没义务保证学生的安全吧?我倒是记得不少魔法师都是拿学生当试验品的……”
“你!好吧!”小小姐皱着眉头,从爱德华怀里跳出来,一把抓住了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卓尔女祭司:“不过,这个该死的烂香瓜呢?你别说你连她也就这么饶了!”
确实是应该饶了的吧?
女祭司微微垂着头,一言不发,对于半精灵的怒吼也没有丝毫的反应,所以爱德华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
达赫妮的情况和阿尔伯特也没啥两样,作为信徒,女祭司对于罗丝的忠诚是由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培养的,虽然不知道她的信仰究竟是出于对于力量的恐惧,还是别无选择,不过罗丝能够选定她成为选民,那么这份信仰就肯定是货真价实的存在,而且,她体内还有罗丝的神力烙印,作为一个普通的卓尔精灵,想要对于罗丝的附身做出什么反抗,难度实在是太高。
所以爱德华从一开始就已经让莉莎专门盯紧了她以防不测——而既然从一开始就已经没有将之作为亲信投入信任,爱德华当然也不可能苛求女祭司对于自己有什么忠诚的表现了。
“惩戒嘛……当然是必须的。”
犹豫了一瞬,爱德华道。
达赫妮的肩头颤抖了一下,但就在她稍微抬头时,爱德华已经伸手按上了她的胸膛,紧接着一种莫名的阴冷便让她不由张开嘴——惨叫尚未离开咽喉,爱德华已经抽回手掌,而一道深紫色的烟岚,就被他从女祭司的身体之中抽离出来!
“这是,蛛后的……”
可怕的刺痛和寒冷转瞬即逝,达赫妮喘息着,盯着那已经在心灵术士掌心里收敛成为一团的紫色烟岚——黑暗精灵精致的眉头紧紧皱起,她知道,刚刚从给自己身体中被抽离的,就是罗丝的神力,也是她作为蛛后选民的证明。
那深深地颜色已经逐渐从其上褪去,被淡淡的银色光泽取代,爱德华随即合拢五指,便将之收敛进了自己的身体。
“就这样了?这算什么惩罚啊?”
“其他的以后再说,我们现在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啊。”爱德华微微一笑,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赶快回到主物质位面去才行,不然拖得时间长了谁知道会碰上什么……”
麻烦两个字还没有出口,他已经豁然转过头!
星界之中,永远弥漫着星质的碎屑正在不断卷动,散发出莹莹的光辉,但那永不停歇,永无目的的微风,此刻却变得有些汹涌——它们在那银白色的平面之中的一点周围开始翻卷,而那一点的中心,深幽漆黑的颜色,格外引人瞩目!
爱德华的眼瞳瞬间紧缩!
那一片细微的黑暗,在他的视野里不断扩展,最终,变成一团包裹在黑色烟雾中的影子,那黑色的烟雾就像是染黑的星质,但目光与那翻滚着的黑暗接触的刹那,一种滋滋的噪音,就穿过了遥远的距离,在耳边响起。
那是一种令人疯狂的刺耳摩擦,当精神集中,它也变得强大,最后甚至山呼海啸一般扑面而来!
没有适合的词汇可以准确的形容这个噪音……是冬日夜里刮过大地,凄厉嚎叫的狂风,是无数杂乱无章奏鸣着的乐器,是千百万支野兽临终的哀号……
其实更加接近的形容,或者是一家小家具工厂里面,十几个车床加上电锯,还有细碎的齿轮与钻头互相摩擦出来的声音……
只是当你的目光凝视越久,那融合在一起的声音就会再加倍再加倍!而且,这声音无疑并不只是声音,而是一种犹若实质的……或者说可怕的怪物,它弹动着人类的皮肤,沿着每一个毛孔攀爬进,钻进人的体内,带入无尽的令人反胃的混沌,舌头一样舔舐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用最污秽的东西追逐着缠绕他们。
“这……这究竟是什么!”
半精灵小姐沿着爱德华的视线转头,但目光不过我与那黑暗一触便不由闷哼起来,但是任由她紧紧地捂住尖尖的耳朵,身周猛然迸出一层如火焰的黑暗,将一切都隔绝在真空之中,也仍旧无法阻止那声音灌进她的大脑!
无形的异能在空间里构造出一层坚固的屏障,如一座高塔笼罩住四人,终于将那可怕的声音压制成为嗡嗡的低鸣。
“那是潘铎瑞恩。”
爱德华微微的眯起眼睛,注视着那一点如同翻滚雾气一般的黑暗。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沉稳和平静,只不过似乎并不是十分如意。吐出那个污秽的名称时,一点儿沙哑也混在了语句的末端。
那种可怕的声音虽然也进入到了他的耳朵,但是在感受到那种可怕的噪音的同时,他却感觉异常清醒,甚至没有掩上耳朵的冲动——这种可怕的威压并不能够摧毁他的神智,反而给了他一种精神一振的熟悉感觉……也同样将一种明悟翻卷上他的心头。
准确的说,是上古邪物的一部分。
应该是在进入到星界之前分离出来的吧?不过,难道说密斯拉构筑的这个缚魔法阵什么的,还是无法用来对付潘铎瑞恩吗?
心思转动,但爱德华并没有回过头去关注身旁不远,那个金色的封印——如果那东西不能封印潘铎瑞恩,那么这个上古邪物早就已经跟着他的精神逃出来了,而从那个距离上来判断,这一团念渣分离出来的时间,应该至少是在几个沙漏刻度之前、
如果连卡特泽耶克都没有关注到它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在勃艮第城穿越了空间门的那个时候。
当然,推断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爱德华的身体和几人一同后退向魔法塔,但是目光却没有一瞬离开那遥远的黑点。
而这个时候,怪异的呼啸终于开始缓缓的消散,那一小团黑色的浓雾翻滚着,开始聚集成为一团更加凝实的模样——没有表现出更加具体的外形,只是一柄萦绕着浓雾的扭曲,静静地悬浮在远方的银色之中。
爱德华不是第一次见到潘铎瑞恩的念渣,但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如此形状的。
那是一团巨大的雾气,或者说,是收缩膨胀一团星河。纵横闪烁的光芒在层叠的晦暗之中密布出无数的星火,构造出一团旋转的圆盘,就像是晴朗的夜空里,挂在天空的那一道,凶光泯灭,无远弗及,仅仅只是注视着,仿佛就能透过这一方天地,便能窥视到宇宙最为深邃的奥秘。只不过,这光亮给人的,并不是令人惊叹,兴奋的,感受宇宙宏伟玄奇的缤纷,而是一种不吉的压抑,一种仿佛一切都在面前崩塌的,零落而残破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