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八点钟,是普通人一天开始的时间。
但对于夏清知来说,这一生,仿佛已经结束。
寂静而布满灰尘的楼道里,银光浮现。她低着头,站在其中,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想要推门回家,竟半天也使不出力气。
“吱呀”对面的门打开了,邻居走了出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看到夏清知,只是一撇嘴,就骂骂咧咧起来:“我说我们小区,都住着些什么人啊?晚上出门,白天回家。一个女孩子不干点正经职业,小区素质真是越来越差了……”
她身后传来丈夫的声音:“你就少说两句……”
“你闭嘴!”妇女骂道,看一眼夏清知,又说,“都搁这儿住十几年了,人家爸爸是赌棍,老妈跟人跑了。谁不知道?还整天摆个脸色,给谁看啊?我说就是三代不脱种,早点搬走早点干净!”
夏清知猛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这一眼,冰冷忿恨,只看得妇女一愣,心中竟冒出寒意。
然后,就看到她慢慢地笑了。
“啊!鬼啊!”楼梯间里响起妇女惊恐的叫声,哆哆嗦嗦跌回家里,望着夏清知家空荡荡的屋门,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因为刚才,她亲眼看到夏清知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
门外,女人的啼哭声和吵闹声不绝于耳。夏清知瘫软无力地靠在沙发里,举目四顾。
家具老旧,墙壁斑驳。但是柜子上却堆满各种东西。
精致的首饰盒,里面堆满钻石项链、翡翠玉镯;造型奇特的灯具、摆件、花瓶;各种雪茄烟的盒子;漂亮的海螺和贝壳;几叠大额钞票……琳琅满目,像是主人特意从各地搜罗的,但又不是很爱惜,所以胡乱扔在那里。
沙发旁的桌子上,还放着个檀木方盒,晶片的光芒透过缝隙,隐隐漏出来。盒子边上,放着件女式白色衬衣,一条浅蓝色的裙子。
夏清知的目光,停在那盒子上。静默良久,抬头望向桌上的一个相框。
那是在某一天的夜里,她偷偷用手机拍下的。
穆岩一个人站在湖边,侧脸清秀,神色温和。那时他还不认识她,并未察觉她的跟随。
夏清知看着这照片,无知无觉,泪流满面。
——
天终于黑了下来。
刚刚入夜,街头都是人。夏清知照旧一身黑衣,只是没有戴面纱,而是戴了顶大帽子,遮住了大半脸颊。
她走在人群中,如同每一个夜归的人。很快,就走到了青年旅馆的楼下。
她抬起头,望着旅馆颜色素净的外墙。二楼的那扇窗开着,树枝在窗口轻轻随风晃动。
她站在原地,长久地凝视着,一动不动。
——
谢槿知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窗外的月亮。
银白皎洁,照耀着繁华空旷的城市。
他们回旅馆后,听说分子人的出现,的确引起一些骚乱。但现在都已平息下来,那些分子人,也都回到了山上。没有市民发现,石柱林曾经改变过。
他们,大概会继续守护“清知”吧?
槿知出了一会儿神,转头望着沙发上的应寒时。
回来后,他就一直呆在她的房间里。虽然他并不多言,但槿知明白他执意寸步不离。
他还在睡。那么高个人,躺在又窄又短的沙发上。衬衫被压得皱皱巴巴的,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却没处放,勉强搭在沙发边沿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几乎都要挨到地面了。
槿知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静静地望着他。
看着他清雅如画的眉目,挺拔削瘦的肩膀,她有些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沿着他的眉毛、鼻梁、嘴唇,一点点地往下触碰。
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肩膀与肋骨……
何其有幸遇见你,我多希望今后每一天都能这样拥有你。
过了一会儿,不经意间抬头,却看到他的脸和耳朵,都红了。
槿知:“你还要装睡多久?”小声道:“越来越坏了。”
话音刚落,手指就被他轻轻抓住,他睁开眼,满脸通红嗓音微哑:“你在触碰我,不想让你停止。”
槿知的脸也有些烫,抬眸凝视着他。他的肤色净白如玉,身上有清淡好闻的气息,那双眼却如同黑暗苍穹,纯净深邃地望着她。
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却被他顺势扣在了胸口,他看着她,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槿知,已经有很多天,你不曾让我……彻底亲近。”
槿知胸口的一颗心也滚烫滚烫的,她想起两人疏离那几天,他压抑又强势地对她的那个亲吻;也想起在沈家凉亭里,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只是依偎着厮磨亲昵。
“来……”她轻声召唤。
他抱着她站起来,走到床边,将她放倒。槿知整张脸也潮红着,看着他低下头,整个人也覆盖上来。身后的尾巴像是不受控制地挣脱出来,摇了几下,就忽然垂下,将她的一只手腕缠住,扣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