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的滑坡有多陡,夜离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要阻止身子的下滑都不行,一直往下翻滚,眼前一直白雪和夜空在不断交替。
她甚至不知道何时是尽头,她要滚撞到什么地方才会停下来犬。
直到猛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浑噩抬眼,就看到男人再也熟悉不过的俊颜。
时光似乎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天地万物都消失不见。
眼前只有一人踺。
背景是暗寂广袤的夜空,那人站在夜空下,垂目看着怀里的她。
问她:“你还好吗?”
只这一句,就这一句。
夜离忽然想哭。
或许他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问她从雪坡上滚下来,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但是,她却愣是在那一瞬间生出了万千感触。
就好像他问的是很多事一般,譬如那夜水榭旁,譬如她跪了七天七夜,譬如她的脚,譬如……
她还好吗?
她问自己。
不好!
很不好!
呼吸一下子沉了下去,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深处往喉咙里一涌,哽在那里,上下不得,她艰难吐息,憋出苍哑的声音:“我没事!”
“放开她!”
另一道冷冽的声音骤然响在头顶。
夜离浑身一震,转眸望去,就看到明黄身影从雪坡上下来。
明黄身影的背后,一众惊错的目光。
当然,不是惊错她。
而是惊错凤影墨。
因为此时的他双脚还被千年玄铁镣铐所缚。
没有人知道,要怎样出神入化的功夫才能让一个人在双脚被缚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身轻如燕、快如闪电。
也没有人知道,要处于什么样的心里,才会在那一瞬间,舍了手中长剑,丢下自出现之后一直紧盯不放的男人,而来接住怀里的女人。
但是,众人得出一个相同的认知。
依照这个男人的功夫,其实,什么镣铐,就算是千年玄铁的,也根本困不住他。
只不过,那夜他没有选择解释,后来,他也没有选择逃跑。
或许,除了身体虚弱和伤以外,他就在等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吧。
譬如今天。
就在众人纷纷做着各种猜测之际,帝王已经行至二人跟前。
伸手,直接想要将夜离从凤影墨的怀中夺过来。
那一瞬间,夜离清晰地感觉到落在她腰身上的大手一紧,似是想要箍住她不放,她一惊,趁两人还没发生纠复之前,连忙挣扎着想要下来。
“我没事!”
所幸这一次凤影墨也没强势坚持,将她放了下来,陌千羽眸光一敛,大手攥住她的手臂。
“腿脚还未恢复,你做什么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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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在上面的空地上,黑衣铜面男人见凤影墨弃他而去,帝王也赶去了下面,现场一片混乱,连忙朗声跟边上的易敏说:“我们快走!”
一边说,一边拉了易敏的手,朝一个方向而去。
易敏还在方才夜离突坠雪坡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突然被拉着一顿踉跄疾走,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他们前往的方向,是雪山的一处断崖。
脸色一变,她顿住脚步,想要阻止对方。
可身后禁卫统领韩啸已带着一群人追了上来。
易敏无奈之下心想,既然对方那般笃定地往那绝路上去,想来应该是已经有了脱困之法,便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一起。
张硕也随着禁卫们的身后。
说实在的,对这个黑衣铜面男人,他兴趣大得很。
他很想知道,那面具下的庐山真面目到底是谁。
如果凤影墨真的
是分裂,又曾经分裂成这个男人的样子,那么这个男人跟凤影墨是什么关系?
还有,那夜客栈水榭旁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凤影墨那般不折不挠的男人瞬间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木偶一般?
当然还有,如果一切都是这个男人跟易敏的嫁祸陷害,才害得凤影墨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今夜也绝对不会轻易让这两个人离开。
只是,让他震惊的是,这个男人竟然带着易敏急急而去的是雪山的断壁那边。
是因为不熟悉环境吗?
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禁卫们在第一天来到此处的时候,就在那里用绳子拉了一条警示线,告诉大家前面是断崖。
他没看到吗?
或者说,他看到了,只是不懂他们的意思?
还是说,其实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事先早已安排好了退路?
而且,他还发现一件甚是蹊跷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男人的腿受了伤,他发现,他走在雪地上似乎有些异样。
原则上易敏的一条腿是坏的,走得艰难很正常,可他发现,这个男人其实同样困难,只是在强自坚持和刻意掩饰罢了。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断壁的边上。
韩啸带着众人也紧随而至。
步步逼近。
步步后退。
易敏这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脱困之法。
她蹙眉,转眸看向身侧男人。
男人弯着唇角轻笑:“怎么?怕了?”
易敏摇头,微微叹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其实我知道你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韩啸他们已逼至近前,而且落在她腕上的力度骤然一紧,显然,对方不想让她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