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霓灵瞅了她一眼,见她激动得连身上裹得外袍掉了都不知道,低低一叹,伸手替她将袍子拉上拢好,才一五一十讲起来。
“就是刚刚在宫里的时候,你不是忽然冲到皇上怀里睡了过去吗?”
夜离眼帘微微一动,这话说得,她哪里是忽然冲到陌千羽怀里睡了过去,她是见有个灯伞掉下来,她想推开他而已,只不过正逢上自己的嗜睡症上来。
难怪凤影墨会气成那个样子,原来…….
当然,这些也已经不重要,她也不想解释,就听着钟霓灵继续。
“然后,皇上喊太医,凤影墨过去就将你从怀上的怀里给夺了过来,当然,可能不是夺,只是接,毕竟对方是当今圣上,可是不知为何,当时他就是生生给我这种夺的感觉。”
夜离眼波闪了闪,没有吭声。
“然后,凤影墨说你只是疗伤的药效上来了,无碍,然后还说我也见过你这样过,当时,我怕万一真传来太医,一查查出你身上的蛇毒跟冰火缠就麻烦了,所以,就只能顺着凤影墨说,证实他的话,然后,皇上似乎是信了,然后,凤影墨就跟皇上告退,抱着你离开。”
夜离垂眸看向手中荷包,五指收拢,紧紧攥住。
虽没打断钟霓灵的话,却不知这些跟这个荷包有什么关系。
“见你们离开,我也跟着告退,然后,皇上将巧黛从地上扶起,说既然夜灵回府了,暂时也没有人教灯伞舞,让摆驾御书房,然后,他们二人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在一个游廊拐角的地方,我看到一个东西从皇上的袖中不小心掉了下来。”
“我本是想喊住皇上,可当看到掉落下来的竟是你曾经绣的那个荷包时,我又连忙噤了声,我有我的顾虑,我想我不是你,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特别是关于这个荷包,我除了曾经看你绣,知道是你的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担心若我喊住他,将荷包交给他,他会不会问我一些问题,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对应,所以我就先不动声色地匿于袖中,什么都没说。对了,姐,这个荷包是你送给皇上的吗?”
钟霓灵一瞬不瞬问向夜离。
夜离低垂着眉眼,没有吭声。
是啊,是她送给那个男人的,在他登基前的那个夜里,在映月楼上,她送给他的。
只不过,当时,他看都没看,当着她的面,将荷包从高高的映月楼上丢了下去。
为何此刻又在他的袖中?
难道他其实根本就没丢?
不,明明丢了,她看到的。
难道是丢了以后又后悔了,下去找捡了回来?
那又算是什么意思?
“姐,你知道吗?后来,皇上去御书房的方向,我往出宫的方向,正分道扬镳之时,他忽然喊住我,我当时一惊,以为他发现是我拾捡了荷包,结果他看着我却又说没事,问我有没有什么要禀报,我说没有,他就让我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夜离眉心微拢,忽然心头一跳。
<
或许她知道陌千羽的用意。
荷包是他故意扔下的?
扔下的目的就是让霓灵捡到?
让霓灵捡到之后的目的是什么呢?
看霓灵的反应?
想要从霓灵的反应中看出什么?
她略一思忖,猛地瞳孔一敛。
莫非他怀疑霓灵不是她,所以如此试探?
或者说,他怀疑夜灵才是她?
完了。
看来,她今日的确做了一件最糟糕的事,好巧不巧,正好扑到陌千羽怀里的时候昏睡了过去。
此举让所有人误会,包括凤影墨,包括陌千羽,甚至包括她的妹妹钟霓灵,从她方才的言词中就能瞧出。
哎~
夜离低低叹。
所幸霓灵认识这个荷包是她的,所幸霓灵捡起来后,只是默默地收了起来。虽然霓灵是有她自己的顾虑,但是这样做正好阴差阳错对了。
因为如果当时是她,她也会是这样。
既然当初送他的时候,他如此弃之,那么今时今刻,她也不会厚着脸皮再送他第二回?
所以,她定然也会默默地捡起来,然后默默地收好。
试想,如果霓灵不认识此荷包,然后见陌千羽掉了,拾起来给他,就彻底暴露了。
好险。
夜离微微松了一口气,转眸看向钟霓灵:“日后皇上若是跟你问起荷包,你就跟他说,荷包你丢了,若是跟你旁敲侧击,你就装听不懂。”
“嗯,”虽然不是很懂其中究竟,但是夜离如是说,她照做就行,“那荷包就还给你。”
夜离没有吭声,将荷包紧紧攥在手中,心里面却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管是不是后来下去映月楼捡的,他终究没有丢。
只是…….只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主要是她已非……
厢房的门被人自外面推开,夜离快速将荷包拢入袖中。
门开处,是寒香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见霓灵也在,寒香略略颔首打了个招呼:“夜大人,”末了,便走向床榻边上。
“夫人,药煎好了,请夫人趁热服用。”
一边说,寒香一边将药碗呈到夜离面前。
夜离垂目看着瓷碗中红褐色的汤药,热气盈盈中,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这调理之药,她已经食用了快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以来,她每次都按时服用,虽然腥苦,她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不知为何,今日看到竟是胃里一阵作呕,排斥得不行。
“放在边上吧!”她冷着脸道。
既然她辛辛苦苦养了半个月的身子,今日被那个疯狂的男人毁于一旦,她又何须再喝?
寒香端着瓷碗未动:“放着就凉了。”
“让你放着你就放着,哪有那么多话?”夜离还未出声,边上的霓灵已经看不下去了,冷声先开了口。
寒香依旧未依:“爷交代寒香一定要看着夫人服下才行,夫人就不要为难寒香了,快趁热喝了吧!”
寒香一边说,一边还舀起一勺,往夜离唇边送。
夜离的唇瓣又破又肿,碰上灼热的瓷勺,一阵刺痛传来。
本就心中有气,又听到说是那个男人交代一定要看着她喝,气更是不打一处自来,她扬手,将寒香的手推开。
寒香只手端碗,只手拿着瓷勺,瓷勺里还一满勺子药汁,哪经得起她忽的一推?
瓷碗和勺子都脱手而出,跌落在被褥上,然后又滚落在地上。
所幸地上铺着蒲团,故而未碎。
而药汁却是洒得到处都是。
“夫人……”寒香蹙眉,连忙拿了帕子擦着被褥上的药渍。
凤影墨进来便看到这样的情
景。
他已换了一身干净的锦袍。
凤眸略略一扫歪倒在地上的瓷碗和汤勺,他转眸看向寒香:“下去吧!”
寒香默然退出,凤影墨这才看向钟霓灵,不咸不淡开口:“大哥几时来的?”
“刚刚!”钟霓灵冷着脸。
凤影墨也不以为意,举步走到药碗的边上,非常平静地弯腰将药碗拾起,又拾起瓷勺,一起放于床头的案上。
然后又再次问向钟霓灵:“大哥此次前来可是有事?大夫说灵儿要多加休息。”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下逐客令了。
钟霓灵自是不悦了,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凤大人也知道灵儿要多加休息啊?”
“凤某一直知道。”某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男人回得不徐不疾、不红不臊。
夜离一直漠然听着,没有一丝反应,就像没听到一样。
钟霓灵看看她,知她对这个男人厌恶得紧,便也不再跟这个男人斗嘴,想了想道:“既然灵儿需要休息,那我们两个就都不要在这里打扰她了。”
钟霓灵是想自己离开的同时,也能将这个讨厌的男人一并带出去,好让夜离一人落得清静。
“嗯,”男人点头,对她的提议表示赞成,并率先举步走向门口,一手拉开厢房的门,一手优雅地朝霓灵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灵儿好生休息,我先回戒坊了。”霓灵重重握了握夜离的手,便转身走了出去。
她以为凤影墨会紧随其后,凤影墨也的确跟在后面迈了一脚出门槛,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那只脚收了回去,对着钟霓灵略显歉意地眉眼一弯:“对了,我得先让灵儿吃了药才行,大哥慢走,凤某就不送了。”
话落,大手已是“砰”的一声掩上门,连让钟霓灵做出反应发作的机会都不给。
钟霓灵气结,伸手刚想再次推开门,却又在刚刚碰上门扉之时蓦地停住,她想起方才夜离说的话。
“不然呢?不然,就跟他闹,闹得天下皆知,是我给皇上吸的蛇毒?”
心中恼怒,却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罢了。
而且,她姐姐那个样子也的确需要吃药,使性子终究不是办法。
站在门口踯躅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厢房里,男人走到床榻边上站定。
夜离没有理他,自顾自滑下被褥,忍着身上的巨痛,艰难地翻了个身,面朝里而躺,留给他一个冰冷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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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孩纸们忘了梨子送荷包给黄桑一事,可回头看看【098】三爷,是我那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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