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过后,沈归已经对穆格尔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知道这是一个外粗内细的漠北汉子,不由得放下些心来。
在沈归看来,与这样的人沟通起来痛快高效不说,对己方的让步,他在心中也有一个极为清醒的认识,简直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了。
“如果是粮食的事,这也不太困难。虽然幽北三路对你漠北,一直都实行粮食禁运策略,但相信你们自己也十分清楚,无论是官仓中的往年积陈之粮,还是李家历年偷偷走私过去的上好新粮,甚至是多年来幽北官家的态度,也一直是民不举官不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可以这么说,所谓的粮食禁运,一直都只是个名义上的政策而已,这一点你们漠北人也应该很清楚的,不是吗?”
沈归一句话说的穆格尔哑口无言,因为他仔细回想了一番,发现也正如沈归所说。自宣德帝颜狩上任以来,对于漠北的粮食禁运政策好像就成为了一句口号。无论是幽北地方官员贩卖陈粮中饱私囊;还是李家那有些招摇过市的走私行为,多年来都没出过什么岔子。说是禁运,这么看来反倒更像是官方的一种抬价行为了。
“之前的事无论如何都过去了,我们也就不提了。单说这次,我们刚受了寒灾,与北燕的商路又被你们幽北人切断,光靠着那些走私而来陈粮,我们漠北要饿死多少人啊?反正饿死也是死,战死也是死,索性也就豁出命来,亲手为族人搏出一条生路来!”
沈归看着他这副故作亡命徒的无赖态度,抬手端起了碗来,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粥。也就是这个停顿,让过了穆格尔那硬装出来的锋利气焰。待他面色有所变化之后,沈归才伸开手掌,点着指头说:
“所以这次你们跟北燕一起闹,不过就是想多要点粮食而已……”
听到这里,穆格尔立即出言打断:
“不,哪怕此时你们解除粮食禁运,我们漠北人也买不起了!原本的高昂粮价就已经抽干了每一个漠北人的鲜血,如今又是灾年刚过,就算有粮,我们也没银子买了!”
沈归莞尔一笑,重新曲起了手指:
“好那我换个说法,你们与北燕结盟,是想要点便宜……或者是不要钱的粮食。其次则是因为商路被断,你们没有了安全感,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掉粮食短缺的问题;其三则是因为不满意自家货物的定价权,掌握在别人手里,不想继续被人赚取高额差价……”
穆格尔没说战争的真正意图,沈归自然也没提起。他只是单纯的以商人的角度,给穆格尔分析起了利弊。但穆格尔显然有些不耐烦,只是一挥手打断了沈归的总结性发言:
“你说的都对,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被北燕人推到了台前,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所以说这此事件,不是咱们兄弟几个私下聊几句,就能彻底解决的。”
沈归哈哈一笑,指了指齐返,又指了指颜青鸿,最后才指了指自己:
“这小胖子你认识,是牙行头人,而幽北三路各家货物的定价权,其实都掌握在牙人手里;而我与东幽李家也是关系匪浅,好到什么程度也就不跟你细说了,不过我可以负责居中牵线,让你们漠北人亲自与东幽最大的粮商磋商,多出一个生意渠道来;至于说这位小二爷嘛……有他的存在,也能让你们漠北有足够的信任感……”
穆格尔眼神一愣,嘴上问着“什么意思?”心中不由冷笑一声:若是这位沈少爷以为,仅凭三面之缘再加两场酒宴,就能足够换到漠北人足够的信任,那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沈归不怀好意的看着颜青鸿,详尽的介绍开来:
“这位小二爷也是你们漠北汉子,本名颜青鸿,是我们幽北三路的二皇子!他的亲生母亲正是兰妃包氏,是你们漠北草原的孛儿只斤氏遗脉,也是博尔木汗的义女。这样的身份,足够取得你们的初步信任了吗?”
穆格尔一听到颜青鸿的身份,简直惊得合不上嘴巴:他自己是博尔木汗的内弟,而自己刚认的这位义弟“小二爷”,竟然是自己拐着弯的孙辈亲戚!这乱七八糟的辈分,让他想起来就觉得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