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溟原本心情很是低落的。
身上还穿着绯色的太子团龙服,外面披着黑色的大氅,脚上穿着苏眠给他纳的黑色靴子,靴子踏在雪地里发出咯吱的声响,也随着他的走动,带起细碎的雪沫。
卫七在后面要给他撑伞,太子人高腿长的,没让他遮。
大雪纷飞。
雪花落在他黑色的大氅上,落在他用玉冠束的墨发上。
雪下得大,太子走路带风,直奔东宫门口,路上他还问卫七,“外面那么冷,有什么事情外祖父不能进来东宫禀告,站在门口,小心得了风寒,到时候阿眠回来又得担心。”
卫七只得回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夜溟害怕老人家冻着,也怕老人家是来跟他要阿眠的,他走得就格外快了些,路上他还在想,要是老人家来跟他要阿眠,他该怎么回答?
他给不起啊。
该找什么理由啊。
整个东宫瓦檐上都覆满白白的一层雪,说话都能呼出一团白气,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只有太子黑色大氅下那抹绯色惹眼。
一口气走到东宫门口,夜溟的肩上、头上和眉毛上都沾了雪,还没来得及抖落肩头的雪,他就听到了一声殿下。
嗯?
殿下?
有一个姑娘的声音喊他殿下。
是阿眠的声音。
太子顿住脚步,心尖一颤。
此时太子站在圆形拱门中间,四周都是苍茫的雪色,雪色映亮他的眉眼,映亮他眼里那抹忽起的欣喜。
眼里欣喜要溢出来。
遮不住。
太子立马抬眸。
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直到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如折胶堕指,下在他眼前,不远处,站着一位娇俏盈盈的少女,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漫天雪地里。
她明眸皓齿,对他盈盈浅笑,天青色的雨伞覆满白雪。
雪花似棉絮,在她周围纷纷扬扬。
那姑娘眉眼如画,笑起来唇畔两个浅浅甜甜的梨涡,是刻在太子心尖上和骨髓里的熟悉。
太子原本沉隽的面掀起狂喜,他抑制不住心尖滚烫,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此刻墨色浓稠,越发显得深不可测,盈满重逢的喜色。
“阿眠!”
是他的阿眠来东宫看他了。
是他的阿眠回来了。
太子当时就抬起脚,掀起了裙摆,要朝苏眠跑过去。
苏眠见太子要跑过来,她连忙喊住他,“殿下在那等着,别动。”
等着我朝你奔赴。
夜溟忍住他心中的激动,阿眠让他站着,他听话的站住。
只是看着她。
隔着风雪,隔着这几个月的时光。
冬风萧萧,寒凉刺骨,太子却觉得自己浑身血液沸腾。
苏眠手撑着伞,抬眸看着站在漫天雪地里挺拔如松的太子。
太子依然挺拔俊逸,那轮廓如描如刻,他站在那里,披着黑色的大氅,气质峻整威严,看着全是能让人依赖的安全感,能让天地黯然失色。
天青色的油纸伞被她丢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