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和他一起走？

是啊，她想过的，陪着他浪迹在天下间，不问归路不问前程，只要他在，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可她怎么能呢，舍不得他啊。

她微笑着对上他的眼睛，发了狠的磨出字字句句：“你还没死，我怎么能走？”

“呵。”萧离声也不发怒，轻转着只见玉扳，声色隐晦：“你比以前，更加实诚了。”

以前的云歌辞，太过于隐忍。

便是他故意冷落忽视，千千番番，她依旧温柔得体。

从不恼怒，不哭不闹，连责备的话都不曾说过。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他的妻，尊贵完美，居于瑶台，清明透彻，成了他的照妖镜！

他爱她敬她，更怕她。

萧离声心平气和得让她恍惚：“若是在当年，你尚且还有机会，如今，你再多筹谋，不过是无用功。”

他静静地凝着她，话如劝慰：“你在乎的凤家存亡，在乎景瑟的生死，你放不下对我的恨，可你在乎的太多。”

“今夜我便可以让凤家消失，景王府不复存在，你拿什么和我斗？”

“阿辞，你我之间，输赢永远不会改变。”

他当年能赢，现在依旧可以。

云歌辞不似他，总是不明白，慈不掌权。

一番话，惹得云歌辞低低笑出声，“我何时说过我想赢？”

萧离声嘘了声，眸光渐深。

“我只想让你输！”笑容在唇边凝滞，她沉了声：“论起来，这大周的半壁江山都是我们云家打下的，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倾覆吗？”

若真到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地步，最坏的，不过是大周覆灭罢了。

她杀不了萧离声，可他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在这一片废墟之上，孤独煎熬死去。

萧离声唇线紧绷，字字笃定：“你不会。”

大周的河山是她云家军累累白骨的荣耀象征，云歌辞爱这大周寸土，这是她刻在骨子里的国家大义。

“我会。”

衣袖拂动，云歌辞骤然怒起：“你休要用凤家与萧景瑟来威胁我，我爹娘我云家一族的亡途我都走了过来，还有何惧？”

到过无间地狱，还怕走一趟人间修罗场吗？

萧离声一时无声，夜风似乎也静默了几许。

好半响，他沉沉哑声：“你当真想和凤家共存亡吗？”

云歌辞的心一痛，这个人来之前就已经下了决断，今晚凤家，无生路可走。

他这是要剪掉她的翅膀啊。

“我既是凤家儿女，自是同生共死。”她敛去所有情绪，在昏光里瞧着他，轻轻地笑开了眉眼：“我绝不似你。”

皇权至上的萧离声，可杀妻弃子，可弑父夺权，人伦于他，无足轻重。

都说夫妻同心，他萧离声的心，从来未曾和她同心同意。

亭上风灯莹莹烁烁，萧离声如被利箭穿心，心口生生地痛着，说不出，连喊痛都不能。

他错了吗？

可这一路上，谁不苦？

“阿辞，跟我回去吧。”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凉风裹夹着的磁软嗓音，怎么听，都温柔。

“我可赐予凤家百年荣耀，亦可许景瑟一生安稳，大周的天下，迟早都属于愿儿。”

他细细说着，就像是在许一场华丽的诺言。

到了最后，那声似也有了一些哽咽：“阿辞，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