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怕身上沾满了尘埃,便也忘了嘴唇的高贵和骄傲,沦为俗物。
燕白呢,他这个人,无论到哪里,在什么样的境地,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变,依旧仙气飘飘平,墨画入神。
他活在人间烟火里,却无半点的俗气。
她受不了这样的差距,明明,两个人都在一个宅子里,可她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期待外面的天地,可燕白,就那样死气沉沉的,悠然固守在一方天地,怡然自乐。
那时候她才明白,她和燕白,着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说来也是真真可笑,她和燕白之间,并没有太大的矛盾和隔阂,可她就是越看她越不顺眼。
甚至到分开的时候,燕白都没有和她有过争吵。
她谎称想回一趟长安看望爹娘,其实是笃定了不再回随州,想来燕白这般聪明清透的人,是看得出来的。
那天他抱着那个才三个月大的还在,站在寒冬腊月的街头,目送着她离开,始终微笑着。
男人轻摇着怀里哭着的小奶娃,轻声哄着,温柔到了极致。
雪花慢慢摇落在他的周身,她偶一回头,看到他站在飘雪的街角,说不出的心疼不舍。
可她到底还是走了不是吗?
往事一幕幕浮在眼前,她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微微偏了头,哽声问:“怨我吗?”
一定是怨的吧,他话虽说得风轻云淡,可其中意思,怎么听都觉得有那么一些的调侃。
不过燕白这人,什么事情都看得很透,看得很开,肆意痞气,这些话,也说不得是怨气。
“不怨。”燕白回答得干脆,徐徐笑着,往自己的杯里倒了一杯热茶,也不怕烫着,端起便饮了一口,说话间,似都有了热气:“燕白一生,最不会做的事情便是后悔。”
自己选择的人,自己选择的路,他从不怨,也从不后悔。
谢容华听他说得如此风轻云淡,竟更加心如刀绞,能这般自得洒脱,定是因为,不爱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她慢慢的,心肠硬了。
不爱了更好,她下手,是不是可以更加理直气壮一些?
不自觉间,便浮现了一丝讥讽笑意,他看不见,心却明亮如镜,竟感觉出来了那么一些。
男人放下茶盏,忽地挑唇痞笑:“若我问你,你既已出宫,愿不愿放弃今日之打算,就此远走高飞?”
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估摸着,是对她,多多少少心存一些的幻想吧?
谢容华这么想着,免不得可笑,如以往一般,她的选择依旧坚定,望着皇宫的方向,执拗扬声:“你一生不悔自己的选择,那我又怎么会后悔?选择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退却。”
“真可惜呢。”燕白无限可惜地摇头,笑起来的时候,白净的面容上,多是公子无情的模样,偏头浅饮茶,低声浅语:“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