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声慢慢坐回石椅,端起桌上杯盏,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为何不肯处置?”
后宫这场大戏,他一直是看戏的人。
谁死谁活,与他而言,不过是戏的高潮跌宕罢了。
“就是那个凤红酥。”
见皇帝开口问了,上官玲珑立刻挑拨:“嫔妾本来要凤红酥打那杨尚仪八十大板再赶出宫去,没想到她竟然维护她,说她帮嫔妾修好琵琶,便要让嫔妾放过杨尚仪,谁说做错了事,事后弥补了就可以的?”
她就是要让杨尚仪死,之所以答应凤红酥,是笃定了她根本找不到寒冰蚕丝,到时候,让宫正司看看惹了她的下场。
萧离声的心无端的,好像被一根刺刺了一下。
女人那句,做错事不可弥补的话,生生哽在胸口,不上不下。
是啊,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弥补的。
错了,便是错了。
女子话语轻松,表情烂漫天真,字意却歹毒。
他的眸色沉了沉,隐约闪过一抹寒光,如刀锋上一闪而过的锋芒,转瞬便又归于沉寂。
上官玲珑还不自知。
男人敛下晦涩厌弃的眸子,不动声色地问:“既不乐意,为何还答应让她修琵琶?”
“嫔妾是想让凤红酥碰一鼻子灰,产自北胡的寒冰蚕丝,金贵无比,她一个小小的典正如何寻得?”上官玲珑得意地扬起唇笑:“宫正司敢不把嫔妾放在眼里,就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嫔妾要替皇上教训教训宫正司。”
这话说着说着,就扯到了皇帝的身上来。
字字句句里都自以为是的,把她和萧离声,放在了一起。
旁侧侍候的高阳,眸子暗动,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上官玲珑,只觉得这女子肤浅无知。
不自量力!
他什么都没说,悄然看了一眼萧离声,男人面容冷峻,浸在微醺暖光里的眸子,依旧寒冰不化。
这人,一如多年,心结了坚冰,更古不化。
身边女人这么多,偏偏无一人,能解他心头寒冰,给他半点欢愉。
上官玲珑自不量力,自以为能在帝皇心中,留下半点的位置,如此做作,殊不知是把自己推入漩涡之中。
萧离声把玩着手掌精致的琉璃杯,修长白皙的手指缠绕在杯盏上,轻轻绕过:“巧嫔如此为朕着想,朕心甚慰。”
上官玲珑喜上眉梢,便要朝着他的身上靠过来。
男人淡漠地开口:“你先回去。”
已经侧过去半个身子的上官玲珑愣了一下,讪讪地站直了身子,见帝皇脸色威冷,她不敢造次,福了福身:“嫔妾告退。”
上官玲珑三步一回头,万分不舍地离开。
帝皇始终微微垂着头,似在看手中把玩的琉璃杯,又似,什么都没有看。
他在想什么,无人知晓。
亭台上只剩下高阳和萧离声,春风薄冷,高阳忽然在那袭人的凉意中听到了一声同样寒凉的声音,他说:“高阳,你说,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