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头,烦躁狂乱,生出了可怕的魔鬼。
冷冷地抵觑着他:“别念了,你若真的断了红尘,也不会回长安,凡尘未断,空念这佛经,佛祖如何容得下你?”
她寸寸逼近,疯狂的怨恨如毒一般蔓延全身,手游离到了他的胸前,掌心下是那颗跳动的心脏。
佛冷俊美白净的脸,在眼中不断清晰,一寸寸,皆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时光翩跹如水流过,对他格外温柔,在他的身上,只留下了许少的印记。
却残忍地,把她抹杀。
她多多恨,就有多疯狂,口中逸出低低媚笑:“世人皆说我们冒天下之大不韪欺师灭祖苟且,如今我愿担下这罪名,你却想青灯苦佛拒我千里之外?”
心里苦多,在他跟前总忍不住眼睛泛酸,嘶声怨道:“佛冷,你曾教我如何成魔,如今,便当是度化我,跟我回去。”
她是眼睛不大好,一哭就会酸痛难忍。
一如多年前,她初换上萧易寒眼睛的时候。
滚烫的泪水落下,一滴滴落在僧者合十的指尖,那点滚烫,如一根针,一点点深深戳入他的心。
俊秀的僧者合十双手颤抖,不消一刻,便维持不了,坍塌而下。
青灯依旧长燃,他眼中女子单薄的倒影逐渐朦胧,如一阵风,便能把她轻轻给吹散。
他念了多年的经,把她放在心底多年,那些经,都打了水漂。
僧者红了眼睛,悲恸难忍,隔着眼底薄薄的水雾,喃喃如呓语:“贫僧连自己都渡不了,怎么去渡你?”
他终是心生恻隐,喃喃问她:“阿辞,这五年苦吧,何故要再入这苦涩人世?”
苦吗?
是真的苦,这五年间,游魂野鬼,她苦得六感全无,到最后已经感觉不出苦涩,那些苦楚,岂是自己能够算清的?
每每想起那些刀光血海,恨意侵蚀理智悲恸难忍之时,她抱着心口哭过无数的长夜。
到后来,就再也哭不出来了。
她在他咫尺跪下,红色衣袂散开,绕着他红色的袍角,寂静无声纠缠,万分近,又万分远。
“只要你回来,我们一起并肩,就不苦。”
云歌辞双眼凝泪紧紧盯着他,那僧者眼睛红红地望着她,不说话。
云歌辞刹那明了他的心思,凄然一笑,言语下又不肯善良半点,依旧有些恶毒:“你可是怨我把你当棋子,硬把你拉入这俗世之中尔虞我诈斗争煎熬?可你莫不明白,这场局,我也是一枚棋。”
这场以命为赌注的天下棋,他是她的棋,可她自己,何曾不是她的棋。
青光绕过佛洞,照在佛冷沉凉的脸上,僧者隐忍打坐,手中佛珠转动加快,那是他心乱了。
“女施主既来了,可愿听我说一个故事?”佛冷敛去眼底多余的情绪,已归僧者沉寂内敛。
云歌辞无言点点头,从来在他跟前,她哪有反抗的余地?
互相牵制,又各自挣扎。
佛冷的声音低沉迂回,伴着青灯香烟轻轻浮动:“山中有一处古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山谷中来了一条恶龙,要求村民每年给它上供一个少女,否则民不安生,村民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年年有少年勇士入山去勇斗恶龙,却都是有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