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娘偷偷动了动酸疼的脚后跟,想起来刚才公子奇怪的笑脸,虽然这个人的笑意好像从来都是不达眼底的,笑意就和浑身上下的慵懒和不耐烦一样是敷衍了事,可现在怎么感觉连嘴角以上都没达到?
还有就是……他好像特别喜欢思考。
随时随地都能思考。
好累啊……
“除了画面不会,还有其他的不会吗?”
珠娘抬头,一脸懵逼。
“好吧,那换个问法。你会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是煮酒烹茶?”
珠娘不自在地搓了搓脚跟:“呃……好像都不会……”这种被班主任当堂提问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都不会?!”
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快要炸了。
“你如今都是十三四岁的姑娘家了!你告诉我这些你都不会?!!”
珠娘不敢回话,搓着脚尖腹诽:到底是谁规定的十三四岁就必须会这些?她在二十一世纪都快奔三了也是啥都不会啊?除了…………
“啊!我想起来了!我会做饭!”
公子看着这一脸诚恳认真又带着兴奋的女孩,无力地撑住了越邹越紧的眉头:“做饭?!”
石七公子现在是懊恼到恨不得把人打包塞回去了,他花了一斛珠买来的人竟然除了做饭什么都不会?!开什么玩笑!他现在可是个穷人啊!
好吧……至少脸是长的不错的。
“把你这乱七八糟的脸给我洗干净了!回洛阳后给我跟着青芮好好学学!什么时候学会画面了什么时候出来!进去!”
石七公子一撩衣袍转身就走。
留下珠娘一人独自神伤。
……啊喂?你说清楚啊?什么叫乱七八糟的脸?
当天下午,一伙人就收拾着去了洛阳,打头的是两个小厮撑杆举着的红绸子,上面龙飞凤舞写着“恭贺石府大喜”六个大字。
本来这队伍就很招摇了,现在举了这么个旗子,真是让全城都为止侧目了。
珠娘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坐在车厢里,不理会叽叽喳喳的六娘。她想着回到洛阳后就要每天拿自己的脸画画,就觉得没精神。
后来她从教习姑姑口中得知,在这个时代,女子十三四岁已经是需要订亲的年纪了,定了亲,马上就该出阁嫁人了,所以这个年纪的女孩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于煮酒烹茶这样的技艺都是烂熟于心了,像珠娘这种年纪还什么都不会的姑娘家真的是……很少见了……
“谁说的,那是公子见得少!我们家那边就不是这样的,像我这样的可多得呢!”
教习姑姑听罢,只是充满怜爱地摸了摸珠娘的头:“可怜的孩子。”那样子就像她终于脱离苦海被观世音菩萨拯救了一样。
珠娘无力……
三天后,在教习姑姑的一对一精英级别授课下,珠娘终于能给自己化一个稍微不太吓人的妆容了。
教习姑姑对着珠娘的妆容指指点点,一番挑剔,勉为其难地表示她过关了。
珠娘被放出了门,小跑着去找据说是在另外一个院子住的六娘,好不容易找了过去,却被告知六娘因伺候花草的手艺出色,被送去伺候老夫人了。
老夫人不住石府,去了普渡寺修行,故而六娘是被送上山了。
六娘就这么离开了,现在珠娘在这偌大的石府没有一个可以说心事的人,心里难受得很,又想起来自己和啊娘,珠儿的分离,也是这么突然。
珠娘心里恍然。
过客匆匆,不管愿意不愿意,我们都不知道眼前人会什么时候离开自己,又会在什么时候再重逢,也许就在明天,也许……就会成为永远的过客。
这种无力感在珠娘穿越来这个朝代时就一直伴随着她,但是她后来有了娘亲,有了珠儿,这种随着身份而来的陌生亲情曾经让珠娘渐渐有了踩到地上的感觉,可在她被人贩子绑住后,这种不可抵制不可逃脱的无力感又让她深深陷了进去,在与六娘的相处相知中,珠娘感觉这种无力感慢慢被两个女孩子的相互依偎逼退,可现在,六娘也和娘亲,珠儿一般,突然而来,在给予她一段勇气和温暖后,又突然消失了。
珠娘心里难受,就像一片慢慢被雨水滋润的干裂土地在雨走风停后,开始了新一次的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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