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亭欠身,道:“微臣的妹妹也是这般淘气,殿下既然喜欢,为师便不会禁止。”
十八岁的杨恕望着十九岁的老师,恭恭敬敬的拱手:“是,老师说得对!”
师生二人沿着小径缓缓下山,杨恕忍不住问道:“老师小时候就这么聪明吗?听说六岁就通晓四书五……”
“谣传。”顾兰亭只听到一半就打断了他,又是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小时候被名声所累,没少吃这方面的苦头。
那时候顾兰亭还不如现在这般老成持重,外界传闻飘到翰林院那帮老学士耳中,喜出望外至家中拜访。小孩子不懂藏锋,当庭拟作《朝阳赋》一篇,惊动圣听。皇帝惊叹不已:“神童!神童!真乃我大魏之福也!”
后来就被召进宫中,侍读十二载,读书写字言行举止,都要以身作则成为皇子的榜样。一旦犯错就是双倍惩罚,比如被老学士打完手心回家还要被打屁股。
杨恕自然不知道老师心中真正的想法。
二人从桃花林中穿过,前方有微弱的求救声响起。
这位惊世天才的君子脚步一顿,望着在陷阱里挣扎的女子,说道:“巧。”
这是一个一人高的山洞,李承欢头发上满是杂乱的野草,灰头土脸地趴在山石上,看见上头的人影,她眼前一亮,挥舞着双手惊喜道:“信阳君!你好啊!!”
顾兰亭扫了一眼四周,不远处一匹毛色干枯的瘦马打着响鼻。皱眉问:“你怎么下去的?”
李承欢指了指头顶:“我……一不小心掉下来了……”
顾兰亭顺着她的手指抬头,参天大树上,一窝小鸟叽叽喳喳地从绿叶中探出个脑袋,好奇地望着树下。
杨恕喜道:“小麻雀儿!”
“哎哟,疼死我了!脚踝崴着了!”李承欢抱着脚哼唧唧,见他无动于衷,又抬高声音道:“我爬不出去了,你快救我上去!”
顾兰亭撩袍,缓缓在山洞上方蹲下,似乎在思索救还是不救。
李承欢痛苦地挥手:“救救我!快伸出你的双手,救我上去!”
左右看了看,他对杨恕吩咐道:“把鞭子给我。”
杨恕忙把手中马鞭递了过去,顾兰亭接过,朝李承欢道:“抓紧。”
就知道这人讲究礼仪!李承欢心中窃笑,嘴里却哼哼道:“一条鞭子,怎么能把我救上去啊!”
顾兰亭看了看手中细长的马鞭,再看看李承欢愁眉苦脸的样子,觉得想要拉她上来是有点难度。他的目光稍微在杨恕身上停留一瞬,也放弃了这个想法——万一人没拉上来,连带把雍王殿下给摔了,谁担当得起?
顾兰亭想了想,伸出一只袖子,道:“抓牢。”
“不要!”李承欢看也不看就拒绝:“万一你袖子裂了呢!孤男寡女深山老林,你不要清白我还要呢!传出去让人知道我撕了你的衣……”
她话还没说完,顾兰亭已经听不下去了,伸出手掌道:“上来。”
前一瞬还在哼哼唧唧的人,这一瞬仿佛灵魂出窍。李承欢几乎是以迅雷之势,没有任何犹豫地,立即抓紧了他!
手掌温热的触感传来,树上的麻雀儿忽然噤声,山林间一下子变得安静许多。顾兰亭把她拉了上来,偏头看一眼站在旁边一脸茫然的杨恕,风平浪静地丢开了手。
“哎哟!!”
李承欢一个趔趄,噗通摔在了地上。
“……”顾兰亭皱眉,李承欢抱着脚脖子哭开了:“人家的脚好痛啊,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