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峻北醒来的时候,依然在杂物间,只有他一个人。
房间里很暖和。
难道昨天进来的时候开过地暖?
楚峻北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有些摇晃,他伸手挨在墙,吸上一口气。
脚尖踢到酒瓶的时候,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从杂物间走出去时吸了口气。
楚峻北洗澡换好衣服,大衣在走出5幢的时候一抖一扬穿在身上。
昨夜又下了雪,皮靴踩在松雪上有轻微的咯吱响声。
黑色肃冷的颜色他向来可以穿出霸气强悍的气势,黑色的大衣黑色的皮靴,人在白雪之上行走,虽是在园子里,刘湘站在主楼外也看到了冰漠中荒凉的顽固。
刘湘装作没事人一样扯了扯嘴角,再调整了一下,声音扬高了些,“哎哟,我的宝贝儿子来了!”
楚峻北已经走到了主楼阶下,叹笑一声,母亲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现在连说话都变了。
是不是人都会变?
哪怕到了五十岁,也会变?
他希望自己也可以变,最好可以变心的速度可以快一些。
伸手握住刘湘的手,母亲的手早已冰凉,也不知道她在外面站了多久。
楚峻北揽了刘湘的肩往屋里走,低首轻声耳语,轻带埋怨,“妈,我都这么大了,别老叫宝贝儿子。”
刘湘白了一眼,“哼,我偏叫,宝贝儿子!永远都是我的宝贝儿子!你还想赖不成?”
“是是是,永远都是,你叫吧。”
楚峻北一走进大厅,便看见所有人都到齐了,看来最近他时间观念弱了许多。
楚峻南坐在餐厅餐桌椅上,身也没回,只是扬了扬手,“峻北,你最近越来越懒了。”
“冬困!”刘湘马上抢言道,“冬天就想睡觉。”
“大妈,这春节都过了。”
“过了还不是下雪?”
“是是是。”楚峻南这才转身看向楚峻北,“峻北,下午我们一起去g城吧,我跟云烨和裴锦程都不太熟,你在要好一些。”
楚建勋一听,抬眼看向正在脱外套交给佣人的楚峻北,“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去找他们吗?”
楚峻北点了点头,已经朝着餐厅走了过去,“嗯,我没打算和他们说楚家的事,不用我说他们也清楚。呃......
我,过去是想探点口风。”
“探什么口风?还需要探什么口风?这件事我讲过不要乱动,一切看孟先生的动作。”
“爸!”楚峻北近来脾气不好,现在已经说得有些烦躁了,面色沉了些,“我去散心,可以吗?”
楚建勋刚要启唇,被走过来的刘湘不满的抢了筷子,用力夹了一大夹咸菜戳进他的碗里,“三十几岁了,出去散个心还要跟你说?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啪!”筷子拍在楚建勋面前,刘湘已经侧身走到楚峻北身边坐了下来。
楚建勋被刘湘弄得没了脾气。
以前刘湘那个软杮子一样的性子,他还能吼上一吼,现在两个人天天都在说离婚的事,吼都不知道拿什么由头来吼。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现在京都乱着呢。”
楚峻北睨了一眼楚峻南,将面前的空碗递给佣人,“清粥。”
楚峻南是个生意人,生在楚家对政治也敏感。
整个跟楚家相关的所有生意都受到了波及,他也不例外。
平时再是笑得再大,心里其实很在意。
不要说他,这桌上怕是连大伯也看不清现在京都的局势了。
孟有良要玩什么手段,为了稳妥,居然是一点招呼也不打,一点暗示也不给。
楚家人心惶惶。
现在除了一个主题公园的大项目敢正大光明的动工,其他的明里暗里都压着。
短短一个月时间,楚氏裁员将近一半。
光支付劳动法条例中的解雇赔偿都赔得人吐血。
可楚家依旧一派欢声笑语,似乎谁都没有被这场动荡牵连。
提及之人都少之又少。
文西还小,却也是看得懂家里的境况,自觉缩减了开支,整整一个月信用卡都没有刷过奢侈品。
两兄弟若不是悄摸着把项目转移到其他法人注册的公司,楚家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现在看着,似乎大妈能压着大伯?
楚峻南没作声,反正是楚峻北要他一起去g城,有大妈撑着,也无所谓。
楚峻北下班要去g城,白天便把一天的工作安排得特别紧。
dr对戒很快送来,楚峻北让秘书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这一个会议开了很久,关于再次裁员。
整个会议室里差点就要打架。
裁员,并且在一个月内多次裁员,其实不管是底层还是中层抑或高层都会恐慌的事。
楚氏的高层一直都认为楚峻北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可他却几次提出裁员。
最先是裁底层,然后是中层,今天居然又要裁一部分中层。
高层不同意了,这样下去,明天一开会又要裁高层了!
这个公司明明不是没得救!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裁员!
楚峻北却态度坚决,他眉眼清冷肃凉,沉静得叫人心虚。
在提出再次裁员后他几乎一句话也没说。
就这样静默的看着办公室里的高层吵得不可开交。
joe也安静的坐在楚峻北边上,静看着。
公司项目转移的事情又不可能告诉所有人,自然是秘密转移。
所以楚氏这边必须要有大动静,什么裁员啊,破产啊,任何消息都得放大了往外放,想踩死楚氏或者假意踩死楚氏的人都要安心才行,他们安心了才不会加大动作。
这是楚峻北告诉joe的。
joe不知道楚家这些人胆子怎么会这么大,这不是一家人抱在一起跳崖嘛。
不过现在崖底有一个大网,网下还有大气垫,想来以后虽是比不得以前风光,那也能安全着陆。
“joe,人事部档案交到你手里了?”
楚峻北此话一出,会议室鸦雀无声。
现在都是惊弓之鸟,生怕自己就在被裁的名单中。
楚氏现在已经不计三倍赔偿的损失要裁员,估计能留下来的人都是人中龙凤。
但一个公司里,人的长处和短处都不同。
而公司目前需要哪种才能不得而知。
joe翻开讲义,“今天只是让你们把手里中层做事能力强的提供一下,混吃混喝的,哪怕沾亲带故,你们也最好自己罗列出来,不然部门马上考核过不了关,高层就下课。”
会议室马上又步入另外一种热闹讨论的阶段。
沈玥昔电话打来的时候,楚峻北还没有散会。
“峻北,我今天是来跟你谈谈市中心那个违规项目的,昨天我问我叔叔。我们谈谈。”
“你上来。”楚峻北挂了电话。
沈玥昔里面穿着兰花色露腿呢裙,外面披着短款白色皮草,高跟鞋迈着闲步,挽着包入门的时候,楚氏的前台眼前一亮。
这女人琼鼻樱嘴,秀丽又不艳丽,貌美看着又没什么攻击力,有一种娴静淑美的气质。
明明看着也是温柔,却和楚太太有些不同。
楚太太虽说也漂亮,可跟沈玥昔放在一起,便有一种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摆在一起比较的感觉。
楚太太似乎更容易接近一些。
沈玥昔只淡语一句,“我来找峻北。”便往里面走去。
前台翻了翻白眼,要不是joe打过招呼,才不放你进去,哼,多了不起似的。
沈玥昔和楚峻北正巧在总裁办公室外相遇,楚峻北淡扫一眼沈玥昔,“你动作倒是快。”
“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你楼下了。”沈玥昔不经意撩了发,露出脖子上的吊坠。
这是楚峻北以前送她的。
悠蓝神秘的钻石,很美的颜色,贴在她雪白的皮肤上,很打眼。
“嗯。”楚峻北推门走进去,“说吧,那个项目怎么谈。”
沈玥昔摸了摸脖子上的坠子,心里郁气。
她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跟着楚峻北走进去,任门就力关上。
桌面上的纸袋很显眼。
但沈玥昔看到dr这个牌子的logo时,身体有了轻微的颤抖。
她绝不会傻到以为楚峻北没事跑到dr去买个戒指自己戴着玩。
“送给靳南心的?”沈玥昔笑了笑,那笑容有些鄙夷。
她自己很清楚,虽是不能点明那天晚上的事,但是楚峻北这个洁癖的性格此时怕是连一个轻视的眼神也会受不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楚峻北怕是恶心得连靳南心这个名字提及都会嫌脏。
楚峻北眼神果然倏地一暗,垂睫掩饰时漫不经心并不在答。
“你又不喜欢戒指。”
“说得你好象很了解我似的。”
楚峻北坐在桌面上,拿过袋子来,他状似漫不经心的从袋子里拿出盒子,取出属于自己那枚。
戒指转圈时他看见了内环的那个字,北。心想着另外一枚扔了好了。
拿着戒指往无名指上一套,举着手看了看。
欣赏不来这玩意有什么用。
沈玥昔靠在楚峻北旁边的桌沿边,又隔着一点距离,并不靠近。
“现在很多成功男人结婚后,都会套上戒指秀恩爱来搏女粉丝的喜欢,你知道为什么?”
楚峻北看着无名指上的指环,眼前浮现的是那日南心从他身后抱着他的景象。
她想要一对婚戒。
手指收了收,放了下来。
“为什么?”沈玥昔心底微凉。
他偏头睨向沈玥昔,“裴锦程的太太有一家珠宝公司,她说因为这个社会依旧是男权社会,女性自认为地位低下,很多事都不敢去冲破,却又不得不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如此一来,社会地位和自己的心理地位便越低。
这样就造成了女性自卑,自认为很多事,男人可以做,女人不可以做。
慢慢的,自卑之后便会失去安全感。
而婚姻中结婚证就是绑住安全感的一种方式,可如今的婚是可以离的。
婚姻也没有办法带来安全感。
所以,当一个成功男人对婚姻忠诚,对妻儿关爱有加的时候,就会为这些缺乏安全感的女性筑一个美丽的梦。
所以你看看,明星婚姻越稳定,人气越高。
如果婚姻中出现了意外,人气可能就会暴跌引来谩骂。”
沈玥昔手指蜷握而起,她吸了吸气。
楚峻北什么意思?
他还不想公布离婚的事情?
可顾展唯说楚峻北和靳南心已经离了婚。
顾展唯请人鉴定过离婚证。
这怎么可能有假?顾展唯不是说了靳南心已经和楚峻北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