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唯躺在*上,睁着眼睛,凝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刷白的顶面好象破空成穹,下起了纷扬的大雪。
饥肠辘辘的野兽呲牙咧嘴,发出呜吼长鸣。
枪声惊起,那男人身后女人捂着耳朵,吓得发抖。
他不停的给弹匣里装子弹,总想着,要留一颗,留一颗,如果真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候,他一定不让她去经历那种被一口一口撕咬的痛苦。
是想打死她的。
可是看到那野兽冲着她扑过去的时候,还是下不去手。
看着天花板里白雪茫茫,顾展唯眼角落下温热的液体。
很想抬手伸过去,拍拍那女人的肩膀,“南心啊,别怕......”
分开的三年,他还是有些恨她,她安排那场旅行,让太多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心想着这恨不消灭,他是再也无法面对 她。
只是再一见,原来爱情一如继往存在心渊里,壳茧层层,一剥开又是重生。
重生了眼里心里还是只有那么一个人。
长达八年,她在他身边追着,跑着,跳着,笑着。
突然就没了。
天花板上出现的幻影里,女人躲在他的身后哭,她手里还拿着枪,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教她怎么用。
“展唯,你别管我了,我就是个累赘......”
她一直这样说,让他别管了。
可是怎么办呢,不管她的话,就再也找不到事做了。
“南心。”他讷讷喊了一声,起壳的唇片裂出血痕来。
“欸。”
顾展唯突然转过眼去,看到已经走进病房,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原以为幻象,却是实景。
她今天可真是邋遢,头发扎得也不光溜,松松的,毛毛的。
“南心?”
“欸。”南心再次应了一声。
顾展唯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好好的站在他面前。
喉咙里像是咽下了一股浓烫火辣的铁水,一路咽到胃里,烧毁一片。
他叹息的时候,眼里都是水汽氤氲,“你好了没?多躺躺,我这边没事了。别到处跑。”
南心坐在顾展唯的*边,笑着跟他说,“我都好了呢。”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
除了这句句有个“好”字,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展唯。”
“嗯?”他应得很轻,怕声音一重,就哽得颤抖。
“谢谢你。”
“.....”他笑了笑,没说不用谢,他本想说,不是该我做的吗?
以前我答应爸爸,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南心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眶里再次蓄满水,水满了出来,没再问。
好像已经知道他要说的话。
“展唯,我希望你能幸福的,真的......”
“嗯......”
楚峻北抱着闯闯立在*尾,饶是他再怎么克制已经被这种场面折腾得血管裂颤。
他不能有怒,不能有火,因为那样会显得他在顾展唯面前特别没有竞争力。
闯闯看到南心哭便挣脱楚峻北的怀抱,下地就跑了过去,“麻麻,麻麻!”
南心抽着鼻子,赶紧在顾展唯盖着的被子上擦了眼泪。
她的右臂有伤,抱不起闯闯,便用左臂揽着孩子,“闯闯,跟顾叔叔说谢谢。”
“蜀黍,谢谢。”闯闯也不问原由,就说了,因为楚峻北早就教过。
肉乎乎的小手指摸着妈妈的脸颊,“麻麻,不哭了啊。”
“嗯嗯,不哭了。”南心努力弯着嘴角在闯闯的脸上吻了一下。“闯闯,你跟北北先回去好不好?”
不是有意要支开,南心自己情绪控制起来困难,怕闯闯觉得她受了委屈。
“不好。”闯闯摇头反对。
楚峻北愈发觉得他应该好好疼爱闯闯,真是个好孩子。
顾展唯看到了*尾的楚峻北,没和楚峻北打招呼,他看向南心,“你休息去吧,身上的伤养好了再到处跑。”
“我已经好多了。”
“可我还要休息啊。”顾展唯笑起来的时候,幽远宁静,他还不知道她伤得有多重吗?何必守在这里。
南心张唇结舌,“好吧,你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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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峻北削好苹果,一半切成小块,确切的说,是削成了碎丁,那感觉不是给人吃的,是拿来喂小鸭小鹅的东西。
装苹果丁的小碗里放着调羹,递到闯闯面前,“闯闯,把苹果吃了。”
闯闯其实早就已经不吃这种碎货了。
有牙之后南心就把苹果切成小牙状让闯闯自己啃。
头两个月已经可以自己抱半个苹果吃干净的小家伙怎么会愿意嚼这种没劲的东西。
楚峻北纯粹为了表现出自己很喜欢闯闯,并且很会照顾闯闯才这样做的。
闯闯嘟着嘴,看着小碗里装着的鸡鸭饲料,一点也提不起想吃的兴趣。
南心刚到换药的时间,不想让闯闯看见,便跟楚峻北说,“峻北,你带着闯闯出去吧,他不吃这种碎的,把另外半个皮削了给他吃就行。”
楚峻北白花功夫,拿着另外半边苹果,拉着闯闯走出去。
没有得到南心的夸奖,只能说运气不好。
楚峻北想破头,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局势他应该怎么扳回一局。
如果这个节骨眼上他去为难顾展唯是自寻死路,南心这种时候很容易就站到顾展唯那边去。
楚峻北尽量让周姐少管南心这边,除了饭菜,基本上都是他和闯闯在病房,晚上加了*,楚峻北陪闯闯睡。
南心躺在*上,听着楚峻北给闯闯讲故事,直到男人的声音微弱下来,慢慢的没了声音。
闯闯睡着了。
楚峻北下*时穿鞋的声音窸窣响起,南心偏头过去,“睡了?”
“嗯。”
楚峻北转身给闯闯盖好被子,走到南心的*边,脱了鞋*,在她身边躺下来。
“肩膀还是疼吗?腰上呢?”
“好多了,就是不能热,暖气太足就不能盖得厚,会痒。”
因为给闯闯讲故事的时候灯光就已经调淡,此时两个人说话很轻,像是深夜里有人在窃窃私语。
楚峻北握 着南心的手,不敢抱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品好多处,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南心,等可以出院了,我们就回京都。”
“可那边合同还没定下来。”
楚峻北分析事情也是公私分明,“你考察出来情况已经定了,山势和环境都不错,有处山顶可以做滑雪场,如果你定下来,我让人过去把那边的负责人接到这边来签合同,签好我们就回去。”
“峻北,你是不是怕我和展唯有什么?”
此时的楚峻北侧着身,南心手臂有伤,腰上也有,侧身会碰到伤口,但她偏头睨着楚峻北,眼睛微微弯着,噙着淡柔的笑意。
楚峻北已经第二次被南心道明了心思,不知道该说她是心思剔透,还是自己的演技拙劣。
“.....”他沉吟一阵,“南心,你危险的时候,我在不在你身边,我很自责。
我是该感谢他,是他救了你。
可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你跟他走近,被他感动,这让我非常不舒服。”
“我明白。”南心似乎没以前那么爱闹着说话,她静得像个是懂很多道理的大家闺秀,眼睛里蕴着的光,有一种无形的能量,让你不由翕上唇片,听她细说。
“你若要我把当他成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我是做不到的,他救我的时候真的拼了命......”
南心哽了一下,没接着说,她平复着自己心里涌动的情绪。
楚峻北握着南心的手指紧了紧,南心的手指从他的手掌中抽来,反握住他的,“但是我和他真的错过了。
他那时候伤害我的时候或许只是一时冲动,可我们彼此用了三年时间来修复曾经的爱情。
我以前也觉得爱情不会变。
现在我明白,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的爱情都不会变,不变的那些人,我佩服她们的勇气和执著,我比不上他们。
我的爱情变了,展唯救了我,我欠他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