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茗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好似一尊漂亮的陶瓷娃娃,永远不知痛苦,安静而美丽,素白如同一张纸。
童佳期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那么难受,可她哭不出来,却又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呼吸。
如果她能一直陪着江染染,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车祸……
她为什么要从江染染的家里出去,又见过什么人,再哪里遇到的事故?
金茗醒来之前,这些都是个迷。
江染染和童佳期两个人坐在床边守着金茗,谁都没有先说话。
江染染突然开口,好似喃喃自语般的说道:“十年以前,我爸出事以后‘江染染’这个姑娘就像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脏东西似的,没有人听我哭诉,也没有人会伸出援助之手帮我。我妈气得病情加重,却在最后的那段时间把我送出国外去,这也是我爸的意思,他怕自己的事影响到我的前途,让我一辈子都不能翻身。呵,多可笑……所以我就跑到了美国,过着流浪汉的生活。”
“那段时间,我刻意没有告诉你的下落,我怕你那么冲动的性子会闹得天翻地覆,吵着让你爸童清远为我们家做点什么,那样会毁了你的家。所以我走得特别决绝,几乎是和你断交的姿态。”
童佳期抬眼看她,木然问道:“所以那个时候你是故意不告诉我你的去向,让我觉得自己在你心里没有那么重要,让我把你这个好朋友忘掉?”
“是啊……”江染染笑着叹了口气,那笑意却没有到达她的眼底:“我总觉得年少青春的交情都是脆弱禁不起时间洗刷的,再好的朋友,如果几年、十几年不会见面,自然就不再是朋友,也不必为了对方的变故而感到痛苦。”
童佳期闷闷的说道:“我去找过你……我也打听过你的消息。”
“我知道,金茗都告诉我了。”江染染左手抓着童佳期,右手拉着金茗冰冷的手道:“金茗是咱们之间唯一一个知道我去向的人,我走以后,甚至我妈妈死之前,都是她在照顾我妈妈,所以我这辈子都会记得金茗的恩情。后来金茗的奶奶死了,我们两个就断了联系,那是五年以前的事了。”
“后来,我回国了,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但孤独无助的时候也有那么多,从来没有人帮过我。就在那次工人聚众闹事的场合里,我被人假意推搡拉扯着,你却突然又出现在我面前。那么危险的场合里,你能想都不想的冲上来替我解围,我就知道你没有忘了我,也从来没有记恨过我。所以,我为以前幼稚的想法感到惭愧,我想加倍的对你们两个好。”
听着江染染的话,童佳期的眼泪掉了下来,心里酸酸的,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越是那么好的女人,命运就越是波折。”江染染哭着笑起来,笑容特别的难看,一点都不像江美人往日的风格:“我妈妈,还有金茗,一直活得那么委屈,那么窝囊,却又不幸福。”
童佳期只能抓着江染染的手,企图让她感到一点点温暖。
“我没事。”江染染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吸了口气,笑了笑,她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女强人,这辈子她只为为数不多的人哭,可她知道哭毫无意义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与其在这里掉眼泪,她不如把力气留到调查金茗车祸的这件事上去。
“佳期,我们该怎么告诉金茗孩子的事?”江染染为难的看着童佳期,金茗好不容易在鬼门关外面转了一圈,总不能让她听到这件事再死过去一次。
“我也不知道……可就算咱们两个什么也不说,她也能察觉出来吧?孩子和她连着骨血,做妈妈的肯定比咱们两个更清楚。”已经快到预产期的孕妇,肚子就像被人充气了一样大,这会儿平平的凹下去,肚子上还有那么一条丑陋的伤口,饶是金茗疼傻了,肯定也能察觉到不对。她们两个也不能告诉金茗孩子已经被引产出来了,那样的话她们两个往哪里找个健健康康的宝宝给她?
“能拖就拖吧。”江染染站起来,在童佳期惊讶的目光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她的人就像一把出鞘的袖箭,锐利而精干:“你陪着她,我去办点事。”
“去查金茗的事故?”童佳期想也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嗯。”江染染吸了口气道:“我的事温承不可能不管,但是他出面身份不对。”说到底,就算是普通的朋友,江染染也不可能让温承做些会让他为难的事,更何况温承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很不一样。
“你去吧,我陪着她。”童佳期送她到门口,又嘱咐道:“金茗的身份证你也拿去,查查她事故前后都和谁通过话,我觉得这就是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