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佳期被那股“幽幽”的语调一惊,胳膊上陡然冒出了层层的鸡皮疙瘩,下意识的朝背后看了一眼。
迎面走来的女人一头自来卷的长发,穿着刚刚高过脚踝的棉布长裙和露出脚踝的帆布鞋,有些发皱的白色T恤衫,笑容安静,但是头微微扬起的样子让童佳期想到了四十五度的忧伤……
不知怎么的,这个活像从青春小说里走出来的姑娘让她觉得有点别扭。怎么说呢,好像和人家一比,她们都“太成熟太复杂”了,人家就像游离于世间之外的“超脱人物”,像风一样的女子。
“于静,你来啦。”金茗见到她似乎很开心,拉着她的手来给她们几个作介绍:“静静,这两个是我高中时候的两边的同桌童佳期和江染染,还有,这位于静是我的大学室友,才女作家,我们心目中的女神。”
那于静幽幽的叹了口气,眉目间带上了淡淡的哀伤:“什么才女作家,你可不要笑话我了。我倒宁可像你一样,找个那么好的男人嫁了就算了。可惜看的太透彻的女人总是会让男人觉得害怕的……”
童佳期听着这个话隐隐觉得别扭,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这于静的话怎么听起来就像是暗指金茗不如她偏偏能找个好男人嫁了似的,而她找不到好男人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看透了感情看透了人生,认清了男人的本质,所以才会让她至今孤身一人。
……这哪儿跟哪儿啊?
气场不和。
童佳期和江染染看到了对方眼里同样的神色,默契的相视而笑。
金茗的老公名叫龚辉,也是雁门市的人。家里没什么背景,但是龚辉本人很优秀,早些年大学毕业了不顾别人的白眼,先是找了份货车司机的工作,慢慢摸清了路线和进货渠道,和上下游客户也打好了关系,然后自己辞职单干,和金茗两个人靠着贷款和紧衣缩食熬过了最黑暗的时期。金茗大学念的是中文,毕业了以后在一家小公司里做秘书,工资比龚辉高,时常还要省吃俭用的贴补进龚辉的买卖里。就那时候的情形来看,金茗肯跟着龚辉吃苦而不是找个有钱人嫁了,就是金茗的好,也是龚辉的福。
现在龚辉的生意稍微做大了一些,从卫生洁具变成了装修板材,手底下也有了些踏实肯干的员工,每个月扣除了成本,净利润也相当可观。等生意场上的问题解决了,就该解决他们两个的个人问题了。以前金茗家嫌龚辉没本事,龚辉家嫌金茗家没背景,风风雨雨的八年了他们两个还是在一块,这些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童佳期和江染染坐在席间,隐约从金茗和龚辉的朋友嘴里零零碎碎的拼出了他们两个的爱情故事,心里也是感慨良多。金茗那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为了那些外物就放弃一段自己珍惜的感情呢?还好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两个能走到今天,完全是他们两个努力的成果。
相比来讲,童佳期和田野那些糟心的事儿,她和肖宸这样稀里糊涂的婚姻,就显得没那么波折了。
金茗的老同学其实算上她们俩就来了不到十个人,有男有女有情侣也有单身的,在酒楼里定了一个包间两张桌子,足够了。
小两口挨个儿敬酒,敬到同学的这桌,金茗红着一张小脸说:“下周六我结婚,也是这家酒楼,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就来吃顿饭聚聚。”她又偏过头来跟童佳期说:“薛蕙下周也要过来,她还通知了几个咱们的高中同学,到时候如果你家先生方便的话也一起来,咱们热闹热闹,顺便叙叙旧。”
“好。”童佳期喝着饮料,自然不在乎和她干几杯了。
在座的都是朋友,肯定也不会灌金茗喝酒,大家都是很好说话的,就是闹洞房也得到了洞房当天再折腾。
江染染那双眼睛在金茗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看了看,笑嘻嘻的说道:“十年没见啦,没想到再见到你的时候你都是一家三口了。”
“染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就知道戏弄我。”金茗腼腆的笑了笑,反过来问她:“童佳期都结婚了,怎么你还没有动静?是不是眼光太高,那些男士稍微喘了两口气就被你甩掉了?”
“我这人天生漂泊命,定不下来呢,结婚这个字眼太不靠谱了。”江染染还是把老友拿出来当挡箭牌,别让她缠着自己不结婚的事儿来说,宁可死道友不可死贫道,还是让有家有室的孩子来解救她吧:“还是说说童佳期吧,她们家肖先生人很不错的,对她又好,让我们羡慕死了。哦对了,她现在是珠宝设计师,你们的婚戒要是没有选好就去找她,让她给你们设计一个,或者搞个内部员工价。”
“我们两个已经选好婚戒了,是伊宁珠宝公司新出的限量版,龚辉托珠宝公司里的好朋友才买到的。”金茗从领口里拽出一条项链来,而那枚婚戒就穿在项链里,跟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
龚辉搂着金茗的肩膀,满脸宠溺的说道:“茗茗特别喜欢这个戒指,看到了产品册就一眼相中了。买到手以后她就拴在项链上贴身带着,我岳母笑话她迫不及待想嫁人呢。”
童佳期看着那枚戒指,不住感叹命运的奇妙,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