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客栈是做生意的地方,哪儿禁得起这么多人的围观?要说一时半刻的热闹也就够了,可是看这陆二老爷、陆三老爷似乎完全没有收场的意思,掌柜的就有点扛不住、不太乐意了,见了陆小暑如同见了大救星。
眼巴巴的看着她,盼着她将这两尊大佛赶紧领走,不要再堵在门口影响自己的生意了!
陆小暑心里头暗暗好笑,面上却只做没有看见掌柜的可怜巴巴的神情,略带着点疑惑和迷茫朝陆文珲、陆文轼看过去。
陆文珲、陆文轼听见掌柜的介绍,也正朝她看过来。
这少女穿着一袭豆青色绣折枝月季花的褙子,象牙色的细鳞百褶裙,梳着双环,打着垂髾,身姿婀娜,体态窈窕,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盈盈立在那儿,如同初春最鲜嫩的一抹杨柳梢头,清新可人,惹人怜爱。
陆文珲哪里把看上去一幅温柔乖乖女模样的陆小暑放在眼中?这是他表示自己这个亲叔叔心疼晚辈的大好时刻,不由得面色一悲,望着陆小暑满脸的慈祥怜爱,甚至还将眼眶挤得水润润的像要激动得流下泪来。
“你,你就是我那侄女儿?这些年来,你跟你爹娘在外头都受苦了!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陆文珲一边略带哽咽的说着一边朝陆小暑走过去,想要同她亲近亲近。
谁知,陆小暑满脸的惊恐,惊慌失措的连忙往陆华身后躲,语无伦次的惊叫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好孩子,你,你这是怎了了?”陆文珲有点目瞪口呆,顿时住了脚步,连忙柔声说道:“我是你亲叔叔呀!”
陆小暑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惊恐中,漂亮的大眼睛中盛着泪水,看上去好不委屈楚楚可怜!她仍旧语无伦次的说道:“你别过来!不要打我呀!我爹不会再去陆家请求回去的,你们不要打我爹、不要骂我爹!上回你们赶我爹走,我爹已经好伤心了,呜呜,呜呜呜……”
陆小暑话音未落,人群中已经起了一片哗然,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看着陆文珲、陆文轼兄弟的眼神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再看看陆小暑这么一个柔弱纤细的小姑娘,惊恐的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更觉得这陆家的两位老爷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个别灵醒的已经反应过来了,忍不住向身边人说道:“我就说嘛,要接人回去干嘛不赶紧接去,堵在这客栈门口是想做什么呀?原来是故意做给大家伙看啊!定是先前赶了人家,这会儿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又来接人,肯定没好事儿!这两人居心真是——啧啧!”
“说的也是!”有人赞同的点头,又道:“如果他们兄弟真的这么好心,陆家老大干嘛要住客栈?又不是不认得家门口在哪儿,早就自己回去咯!原来是被六亲不认的人赶了出来呀!”
“不对呀?这不是兄弟吗?怎么会六亲不认赶人呢?太缺德了吧!”
“嘿嘿,这高门大户的事儿,谁知道呢!没准啊,不是亲的吧!”
“……”
陆文珲、陆文轼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即羞愧尴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们兄弟俩口干舌燥,瞠口结舌。戚管家见状,也急得脑门上都冒了汗,觉得不能够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下意识的便冲着陆小暑说道:“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你、你又是谁呀?也是陆家的叔叔吗?呜呜,我不敢了,我不敢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你们不要打我!”陆小暑抖抖索索的,又怯怯的哭了起来。
陆华顿时面露不忍,做出一副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的表情,向戚管家说道:“戚管家,我们小姐还是小姑娘呢,胆子小的很,您跟她说话能不能好好的说,别吓着她了!”
众人更加哗然:瞧瞧,这陆家一个管家都敢当着面指责小姐,这当下人的倒说起主子的不是来了!可见——啧啧!
“你给我闭嘴!”陆文轼恼羞成怒,回头恨恨瞪了戚管家一眼,忍着尴尬勉强向陆小暑挤出几丝笑容,温言说道:“侄女儿,你那是听谁说的呀?误会,都是误会啊!你爹十几年没有回家了,偏巧他回去的时候我和你二叔都不在,不长眼的奴才们又不认识他,这不弄出了误会,你瞧瞧,我和你二叔这不是赶紧来跟你爹赔礼道歉来了?府上已经收拾好了房子,这是特意来接你们呢!”
陆小暑咬着唇不说话了,只是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那脸上的胆怯之色却是半点没变,心里头差点儿没乐开了花!
陆文轼这话也不过是表面上遮掩遮掩罢了,围观众人哪里肯信了?没有主子的指使,哪家的奴才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自作主张?而一旦出了事情,主子们都不会有错,顶缸的自然是奴才!
大户人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