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们别生气,小人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宽脸盘仿佛十分惧怕周释之等会发火,也顾不得外头还是泼天大雨,点头哈腰的拉扯着他那位叔叔便往外走。
他那位叔叔却像是不太肯走,反而向周释之频频望去,目光有些闪烁。
“站住,”周释之淡淡道:“外边这么大的雨,等等再走吧!”
“不了、不了,”宽脸盘陪笑道:“小人们皮糙肉厚,比不得贵人们,这一点雨算不了什么!小人们不敢——”
“你可真够啰嗦的!”陆小暑毫不客气冲他瞪道:“叫你留下便留下,哪儿那么多废话呢?难道我们像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不、不,小人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别啰嗦!”陆小暑似笑非笑打量着他,又打量那老头,笑道:“你皮糙肉厚倒是不假,可是你这位叔叔面皮白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还这么瘦弱,他哪儿能禁得起这么大的风雨?你这个做侄子的,也太狠心了点吧?万一他有点什么事,这儿可有菩萨在看着呢!菩萨怪罪下来,就算是我们也有不是!”
宽脸盘顿时一梗,心道奶奶的,菩萨脑袋都掉了,还看见个屁!
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却不敢同陆小暑争执。他那叔叔更加不敢,便征询的看向他,显然是征求他的意见。
“那,那就多谢贵人们了!”宽脸盘无可奈何,只好做出一副感激欢喜的样子,向陆小暑、周释之点头陪笑。
宽脸盘虽然留下不走了,却也始终与陆小暑他们保持着距离,拉着自家叔叔远远的靠坐在一处角落里,不时向这边看一眼。
陆小暑和周释之相视交换了个眼神,便没再搭理他们,自顾自坐下小声说着话。
突然那宽脸盘痛苦的惨叫一声,只见他那位斯文的叔叔连滚带爬的逃离他,朝着陆小暑和周释之这边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叫道:“救命!救命!这位爷、姑娘,救救老夫,那是劫持老夫的歹人,不是亲人!”
宽脸盘抖着手,手上一只手指红肿紫涨了起来,地上是他一脚搓死的蜈蚣。
他倒是当机立断,不辩解、不解释,也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毫不犹豫便朝门口冲去,欲夺门而出。
周释之带来的人哪儿能这么轻易便让他走了?一名做家仆打扮的侍卫轻而易举便将他踹翻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腰上。
“你们!”宽脸盘扑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未果,气急败坏道:“与你们何干?快放开我!”
“别放,不能放!”那老人见状稍稍松了口气,随意向周释之拱手道:“在下姓胡,乃江宁知府衙门刑名师爷,此次回家探亲,谁知回江宁路上在这儿歇脚被此人劫持,若非公子一行恰好经过,只怕老夫此刻已经没了命在了!此人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行此歹毒之事,还请公子帮忙帮到底,将他送往就近衙门,交由地方官员按律处置!”
宽脸盘闻言顿时脸色大变,瘫软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不过是赌钱赌得精光输红了眼,正满心琢磨着如何弄来本钱去扳本,恰好就看见了这老头一个人赶路。
见他穿着的衣裳布料不错,人也斯文秀气,料想身上肯定有不少银钱,便一路跟踪。见他进了这破庙歇脚,他心中大乐,正暗叫“天助我也”,谁知道跟了进来刚刚挟持住了他还没来得及行凶,周释之和陆小暑一行人便朝这边来了。
听到马蹄车轮声,看到人影,宽脸盘吓了一跳,想要离开已然来不及,这庙中唯一能够藏身躲避的只有那佛像背后,情急之下他便拉扯着胡师爷躲了进去。
原本是不会有事的,谁知道那一男一女这么无聊,猜什么狗屁菩萨!他们两个走近前来的时候,他已经吓得心都揪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谁知他们还不消停,居然不留神将那药王菩萨的脑袋给打下来了!
那么大一个东西砸下来,他和胡师爷都吓了一跳,自然便弄出了声响,于是,于是就悲剧了!
此刻再知道了胡师爷的身份,宽脸盘更加心惊肉跳。江宁知府衙门的师爷,对他来说那就是天字号上的人,这一回只怕是有进无出了……
周释之和陆小暑一听这老头自报家门是江宁知府衙门的师爷,两人心中均是一阵暗喜。要在南京城中办事,有熟人自然更方便些。
“原来是位师爷,失敬失敬!”周释之朝胡师爷拱了拱手,笑道:“这可真是有缘,正好我们也是往江宁府去,师爷若不嫌弃咱们结伴同行如何?至于这人,”周释之轻描淡写道:“等会儿雨停了我就叫人送往衙门,得快一点,要不然他这手可就废了!”
胡师爷闻言大喜,连忙拱手还礼道:“如此叨扰了!老夫正心有余悸,与诸位同行,倒是老夫占了便宜了!”
“哪里哪里!胡师爷客气了!”周释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