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渐渐有些痛苦:“若说非要有什么愧疚的,就是阿晚……我没办法兑现给她娘的承诺,不能看着她好好嫁人生子……”
霍长青哽咽道:“爹,您放心,有我在,有天策十八郎在,定然不会让您有任何危险!”
“我不怕死。我担心的只有阿晚。”陆扬抬起头望着屋梁,将满眼的酸楚轻轻收敛,忧心忡忡道,“……我看太子似乎有藕断丝连之意,是爹当初大意,就不应该让她冒险嫁入潜邸。然而我不这么做,又如何为自己争取时间?阿晚从小在吴郡长大,没有见识过京城的尔虞我诈,一旦爹有个三长两短,她将如何面对?”
霍长青双手扶在刀上,咬牙道:“父亲放心,他要是再敢打阿晚的主意,我就”
“不可胡来!”陆扬严厉地瞪了儿子一眼,道,“他是太子,是储君,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天下又将是一片腥风血雨!这样以暴制暴的手段,和当年顾家军又有什么区别?!”
“爹……”霍长青见陆扬起了怒意,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嘟囔道,“他把阿晚送进大牢都干得出来,您还这么维护他……”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陆扬道,“你爹我图的,无非是天下苍生的太平,爹并不留恋什么功名富贵。所以,你也记住,那些殃及国本的事情,万万不能做。”
陆晚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屋内每一句话都重重地砸在心尖上。
她想起萧令那张时而淡漠时而温柔的脸。
他说:“你没事就好。”
他又说:“我只是想确定你父亲的立场,可是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更没想过要你的命!”
他还说:“阿晚。我没有想要休掉你,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辈子。”
她并不是没有动过心,只是在他一次次的猜疑中死了心。
可事到如今,她与他之间,竟然真的隔着如此深的仇恨。
陆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间,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脑子里时时刻刻回响着父亲与哥哥的话语,泪水一点点掉下来。
陆晚呆呆地站在窗前,只感觉胸口沉重得近乎窒息,而夜色黑得无边无际,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中秋刚刚过去,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在身上竟然让人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清冷香气。
陆晚茫然转身,那人穿着月白色常服,身材挺拔,面容清隽,静静地注视着她。
烛火跳跃中,那双幽深的眸子,有点点暖意浮现,如同一个晚归的丈夫,充满怜惜地看着等待自己回来的妻子。
她站在窗前,他站在屋中央,两个人面对面,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