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转身去了刑部。
晋王监国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各个角落,然而刑部并不当回事,丢了一把钥匙在案上,都退了出去。
朝堂鹰犬一千,八百效忠裴家。这话说得着实没错。萧令冷笑,在椅子上坐了,对穆冉道:“把陆侧妃请来。”
穆冉领命而去。
陆晚记得去年冬天,刑部大牢的地面也是这么潮湿。
水滴沿着凹凸不平的墙壁滚落下来,堆放在墙角的稻草被渗得黏黏糊糊,凉意贴着衣裙,顺着足尖蜿蜒而上,钻进骨子里。
一夜未睡,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半个时辰,中午啃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正准备闭目养神,就听到外头一阵喧闹声。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只竹蜻蜓落在眼前,再一抬眼,便看见了一袭暗绣竹纹的衣袖。再揉揉眼睛,就看见了楚王那张英气的脸庞。
眨眨眼,陆晚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楚王殿下。”
她坐在湿漉漉的稻草堆里对他笑道:“你怎么回来了?西凉战事稳定了吗?马上就是七月啦,校场上练兵会很热吧,这大牢倒是挺凉爽,连冰块都省了呢。”
萧肃皱了眉头,面前的女人面容憔悴了许多,嘴角弯弯朝他笑,然而在他看来却是比哭还难看。
“你还好吗?”
再次见面,惜字如金的他只说了这么四个字。
“我好啊。”陆晚点头,“这大牢里虽然条件差了些,不过也没什么人为难我……大概是看在晋王府侧妃这个名头上吧。”
萧肃抿唇,眼神闪了闪,忽然道:“你傻吗?”
陆晚一时没明白。
视线落在她手腕的铁链上,萧肃抽出长剑咔嚓就斩断了链条。
手脚瞬间轻便了不少,陆晚揉了揉有些麻木的手腕,听见这人有些生气的话语:“你还不和他恩断义绝?”
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呆了呆,陆晚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他早就写了休书,我和他已经没有瓜葛了。”
“这样也好,免得以后还要再相处了。”陆晚有些如释重负,“你别觉得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你看看进来这刑部大牢的人,哪个不是皮开肉绽?我只是没睡好罢了,并没有那么痛苦的。”
说着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健康,握紧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萧肃看得红了眼。
“真的不伤心吗?”
“伤心?”陆晚笑着看他,“要说一点都不伤心,那肯定是骗人的,被冤枉了谁都不好受,可要说很伤心,那也不至于。”
她将头慢慢低下去,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闷得难受。
“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迟早都要分道扬镳,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萧令大步往牢房而来,刚刚走到转角处,正好听见了这句话,脚步一顿,愣在了当地。
楚王萧肃常年与男人打交道,没有那么多敏感细腻的心思,听见陆晚嘴里说得轻松至极,而眼见得她又似乎有点难受,一时之间竟也判断不出,她到底是伤心还是不伤心。
垂眸想了想,他道:“等半天。”
将她扶起,伸手拿开她头发上的稻草,他像是许诺一般郑重地道:“我立刻去要一道圣旨,赦你无罪。”
是要直接免去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