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顾不得擒拿裴英,倏然闪过来,接住了扑过来的她。
裴府的侍卫和萧令的士兵混战在一起,顿时间刀光剑影,暗器横飞。
可是,再危险的打斗,陆晚也看不见了。
她的双眼满是泪水,视线模糊一片。
当年那个小小少年,因为带她偷溜出府瞎逛被她爹抓个正着,陆晚因此被罚抄了半个月的书。而他就在窗外那么一站,从清晨到黄昏。
他们都是从小就失去了娘亲,然而与他相比,她是幸福的。因为周子云的父亲常年在西凉征战。
有一次,陆扬正捧着书一字一句教她念,“哀哀父母,长我育我”,忽然听见外面有响动,推开窗就见小小少年仓皇而逃。
陆扬厉喝一声,就见到周子云满脸泪痕的脸。
后来陆晚无意中取笑他:“你又不爱读书,为什么每次爹爹教我读书写字的时候,你都躲在窗外偷听偷看啊?真丢人!!”
周子云傻笑着挠挠头:“因为看着你爹教你的场景,就能想起我爹呀!”
他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我都三四年没见到他了,要是不经常想着他的样子,我怕我会忘了他……”
后来,陆扬便不再约束女儿和他一起玩了。
而周子云也仿佛把陆扬当成了半个爹,有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个往陆家送。
现在,他再也不用怕自己会忘记父亲了吧。
因为他能见到战死沙场的父亲了。
他已经面目全非,那把剑贯穿头颅,脸上除了血还是血。
陆晚只是默默地流着泪,却没有发出一点抽泣的声音。
萧令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没有刻意安慰。
在有些事情上面,语言是十分苍白无力的。
然而话是这么说,在回长安的路上,各位将士们发现,晋王殿下的一有空就去马车内找陆姑娘说话。
“长安城的端阳节非常热闹,会有长四十丈的大龙船。还有许多其他船列队布阵,争标竞渡,你想不想看?”
“对了,听说乐康公主和王瑾闹得挺大?消息都传到西凉军中了,据说王瑾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撞到熟人……”
“一会儿经过上水城,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我给你买,好不好?”
陆晚连连摇头,靠在马车里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公孙仪和穆冉骑马行在前头,对视一眼,一个神色凝重,一个面露喜色。
“喂,公孙大哥为何满脸忧愁?哎呀,殿下这样才像个正常男人嘛!天天冷着张脸,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女人敢近身了!”
“……”公孙仪皱眉,相比这个小心翼翼讨好陆姑娘的人,他觉得还是冷着脸的那个好一点。
白天要哄闷闷不乐的陆晚开心,晚上要联络探子收集线索,所有麻烦一肩挑了,哪一桩都是劳神伤神的麻烦事。
而这阻拦和亲的事,只怕弹劾的折子早就在御案上堆积如山了,虽然把裴英抓捕在手,可是裴家的人哪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瞥了一眼坐在车厢内闭目休息的萧令,陆晚有些内疚。
他这一路上都没有休息好,她是知道的。
而因为周子云的死,他担心她闷出病来,一直小心守着她,她也知道的。
与其说是难过周子云的死,更多的是恨意。恨裴家的人,也恨自己。
裴英刺向周子云的那一剑,深深地刻在了她心上,晚上噩梦之中总是会看见他死前的惨状,让她浑身发抖,睡意全无。
周子云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吗?
不。
手指悄然捏紧了拳头,她要让那些人以命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