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亡故之后,这位年轻的丈夫忆起旧事,写了这么一句诗悼念: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江北江南一带的士族是出了名的夫唱妇随,妻子亡故,丈夫不肯续弦的多了去。可像这种留下嗷嗷待哺的婴儿的情况就更加让人难受。不能让妻子族人寒心,不能让孩子受委屈,难免格外孤独,满心愁苦。
那位年轻的丈夫在灵柩边静静守了一夜,发丧那天大家都在哭,只有他格外平静,以至于街坊邻居都纷纷猜测,平时的夫妻恩爱是不是假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没人的时候,他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
时光如梭,很快那个婴儿逐渐长大,可是孩子毕竟还小,也还不懂没有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有一日,他正在哄四岁的小女孩睡觉,结果看见她睡梦中“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吓了一跳,忙问小女儿受了什么委屈,这个一出生就没了娘的小女儿才抽泣着问父亲:“爹爹,为什么别人都有娘亲,而我没有?”
他抚摸着孩子的头发,沉默以对。
孩子还小,生离死别这四个字,也许可以教她去读去写,可是这四个字的背后的深层认知,却需要等她长大后才能理解接受。
他没有再娶妻,其中经历了人生的起起落落。
最艰难的时候,那个已经将头发梳成两个小总角的小女儿可能开始明白到了什么,在马车上轻声问他:“爹爹,人死了是不是就再也能再相见了?爹爹你会死吗?”
他心头一惊,但是立即笑着摸摸小女儿的头,柔声告诉她:“怎么会呢,爹还要看着你长大嫁人呢。”
“故事的确不错。”
冷不防,白元鹰缓缓开了口,道:“可这些关我什么事?难道这位夫人的死能算到我头上?”
“的确不能算在您头上。”陆晚一笑,柔声细语道,“可是白先生,那为何您夫人的死,要算在我父亲头上?”
“不该算在他陆扬身上吗?!”
白元鹰突然激动起来,从椅子上霍然起身,愤然道:“他为了讨好皇帝,自己做朝廷的走狗就罢了,还要拿我白元鹰邀功,并设计拿我夫人相要挟,陆晚啊陆晚,你告诉我,有什么理由不恨他陆扬?”
“……”
“因为……”沉默片刻,陆晚轻声哽咽道:“因为那个失去娘亲的小女孩,就是我。”
她红着眼看着白元鹰,伤心道:“这个失去妻子的男人不是别人,是我的父亲,是你恨之入骨的陆扬。那天是他叫车夫停下,是他让女医先救您的夫人。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就连书中也只是赞美女华佗,没人提起真正的救命恩人,是他!”
白元鹰周身一震,猛然瞪大了眼。
陆扬道:“阿晚!”
他目光中带着讶然,忍不住低声道:“……你娘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陆晚含泪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