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将眼泪狠狠地逼退,双膝着地跪下来,仰头缓缓道:“诗经有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奴婢愚笨,不知什么大的道理,只知圣上仁德,奴婢才得以免去牢狱之苦,奴婢蒙受圣恩,不敢有不敬不臣之心。”
王瑾闻言颇为意外,认认真真看了她一番,笑道:“早就说令哥哥府上规矩最是严格,你瞧瞧把人家姑娘吓成什么样了。陆姑娘也是个伶俐通透的人儿,这段话说得真是好,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萧令微微一笑:“确实聪明伶俐。”
裴英沉吟道:“陆扬的案子转到修罗卫那边审理,到目前为止尚无任何进展,也许,温香楼之案会是一条新的线索。”
正说着,一个家仆气喘吁吁地进来,在裴英耳边耳语了几句。
“岂有此理!”话还没听完,裴英脸色已极为难看,“现在就回府!”
他站起身对萧令和王瑾微微抱拳,道:“家中有要事,先失陪了!”
王瑾笑道:“肯定是被妹妹告状了吧!诶,令哥哥你踩我脚干嘛,我有说错吗?裴郡主是何等的心高气傲,今天让哥哥当着心上人的面教训了一通,能让裴英好受吗?”
眼看着裴英出了府们,萧令终于忍无可忍,道:“王瑾你下次不要来了!”
……
裴英走后,王瑾天南地北的讲了一通旅途趣闻。
陆晚听得入神,见萧令也是难得得神情安逸,时不时地问上一句,引得王瑾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待将王瑾送走,萧令才淡淡审视着她:“你为何执意要留在晋王府?”
陆晚低眉顺眼回答道:“接二连三的出现白玉绫,我想只有晋王殿下愿意真心帮我。”
他微微笑道:“不错,可王瑾就不是真心吗?他可是主动要帮你的。”
“定远侯远离朝政,况且白玉绫与王家无任何牵扯,他知之甚少,又怎么会真的帮得到我呢。”
他笑道:“是吗?你就这么确定,白玉绫与本王一定有牵扯?”
夕阳映照在王府的青砖黛瓦上,霞光柔柔地笼罩在她身上,她苍白明净的面容仿佛蒙着一层淡淡金纱,她静立在他身侧,眸子里是属于少女的光华。
她的声音缓慢而低微:“当年仅凭着一幅白玉绫就能定罪,而时隔四年,这白玉绫又一次次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难道殿下不想找出当年顾侯爷谋逆的真相吗?”
“陆晚!”他忽然冷喝一声,眉宇之间少见的出现一丝戾气,冷冷道:“你不就是想找个靠山,洗清你父亲的冤屈吗?别怪我没提醒你,少打本王的主意。顾家的事情,也不是你能想的!”
被他的怒意吓得微一愣神,陆晚面色红了又白,夕阳映在她清澈的眼底,眸色仿佛暮色琉璃,眼眶朦朦胧胧的水泽,恰如远山含黛近水含烟。
她毫不退缩,坚定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会帮我,从你在浣衣局替我受伤起,我就知道你是能帮得到我的人。而殿下房中也藏着那么一幅白玉绫,更加让我确定了这个猜想。我要的不是苟且偷生,也不是慷慨赴死,我要找出真相,让父亲堂堂正正地重新回到朝堂之上。我还活着,还有一点自由,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他眼神变了又变,从狠戾到阴森再到苍凉,最后变成一道凉凉的眸光,久久地审视着她。
而她神色至始至终都是一样的坚定倔强。
最终,他的神情恢复如往常,眸底温和平淡,嘴角挂着微微笑意,吐出四个字:“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