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门最大的是陈湘娟,正眉飞色舞地道:“那恶妇和马二爷被关到了大牢里,活该他们倒大霉,竟敢抢我的嫁妆,那玉如意可是圣上赏赐的圣物……”
岳氏母女也知道这事,王问梅一脸惊色,好个厉害的,竟把她婆家嫡母给弄到大牢里去了。
陈湘如道:“她要是知错,你就饶了她这回,不看你翁爹的面子,也要给马大爷面子。”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数人都会如此想,但陈湘如不想就这样的话劝陈湘娟,马夫人卢氏若真是个知事的,就不会做出那等荒唐的事。
对不知好歹的人,就得给她一点厉害。
陈湘娟的嗓门又提高了两分,“怎没给他们面子了,这可是我们一家三口商量了的,我婆母也同意呢,那恶妇惯会欺负人,早前欺负我婆母,现在又来欺负我和马庆,我要是忍气吞声,今天夺我的珍贵陪奁,明天说不定就要夺田庄、铺子。我才不怕她,这会子非得弄得她个半死不可,要是她不告饶,我就继续闹腾着……”
邓大姨娘接过话道:“这原怨不得我们。是卢氏欺人太甚。”
马大人私里也给邓大姨娘说,要她与陈湘娟说说好话,打通江宁知府衙门的关节。好把马夫人与马庭给放出来,可邓大姨娘一口咬定“要放人也容易,抬我做平妻,只要禀告了祖宗,抬了我位份,允我跟着庆儿两口子在江宁府生活,我就与儿媳妇说。把人放出来。”
马大人初听马夫人夺陈湘娟嫁妆时,也吓了一跳。但生气之后,还是想着法子要捞人。他虽是苏州织造府郎中,说起来与丁知府的官职同等,可江宁与苏州虽同在江南。丁知府却照旧不卖他情面。
说到底,这疏通关节就得使银子。
马大人拿不出银子来,人家就把人关着。
你马大人是朝廷命官,自己的嫡妻下狱,说出去也着实不好听。
马大人又与马庆说了两回,马庆念着过往马夫人打压他、又不给他好脸色,道:“我们已经够退让了,是她欺人太甚,她欺负我们母子时。父亲何曾替我们求过情。”没劝马庆帮忙不说,反是马庆发了一顿牢骚。
马庆是真的变了,尤其是成亲之后。再加邓大姨娘的言传身教,再有陈湘娟“处处以夫为重”的口头禅,让他逾发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才像个人、像个男人。
马大人又找了陈湘娟说话,陈湘娟倒是客客气气、面含微笑,直接道:“卢氏失德。又蹲了大牢,是她让翁爹没了脸面。若她出来,还让她做你嫡妻么?我可听说,她不是个好嫡妻。不如翁爹将她降为贵妾,抬我婆母为嫡妻如何?”
邓大姨娘想要平妻位,陈湘娟倒胆儿大的直接要抬邓大姨娘为嫡妻,还想压住马夫人。
马大人一生气,这几日没再找他们帮忙,但在江宁府,他又没个去处,只得住在马宅。
马庆自是听邓大姨娘的,邓大姨娘听陈湘娟的,陈湘娟呢瞧着把马庆抬得高,却最是个有主意的。咬定了马大人不抬邓大姨娘为平妻,坚决不帮忙打点官衙、不帮忙捞人出来。
马大人早前是为了应酬,可这几日又试着捞人,毕竟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看马夫人下狱,他不能不管。
陈湘如起身招呼着众人坐到桌宴前。
还没动筷子,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姐姐,做什么好吃的,远远的就闻到香味了。”
陈相富领着个小厮出现在安好院门口,正昂首阔胸大踏步而来,这几个月许是锻炼多了,亦或是到了长身体的时候,人猛地就窜了一大截,早前陈相富比陈相贵略低上一些,现下倒长得比陈相贵还高了,人也壮实了,脸上挂着一丝浅笑。
当他一眼瞧见陈湘娟时,又见到一个陌生的女人,那笑意突地没了。
陈湘娟低声对邓大姨娘道:“这是我二弟。”
陈相富走近陈湘娟,大声道:“让开,我要挨着大姐姐坐。”
陈湘娟挑了眉头,“那边空着的绣杌那么多,为甚非坐我的位置。”
“我高兴!我乐意!”陈相富就非要坐在陈湘如的左手边,左边为尊,一看今儿这酒宴就是为陈湘娟与邓大姨娘设的。
岳氏起身退了一个位,“二爷坐这边。”
陈湘娟冷声道:“这里是周宅,可不是二爷的陈家大院。”
老夫人临终前,把陈家的偌大家业都划到陈相富名下了,陈湘娟知道后就直说不公平,为甚要陈湘如打理,最后却全都是陈相富的,就连陈相贵得的也没多少。
陈相富自那以后,倒拿他当陈家大院的当家人了。
岳氏道:“是,这里是周宅,我们要是尊重主人闹事,就只会让周夫人为难。”
陈相富若要闹,为难的不是陈湘娟,而是陈湘如。
他明白了这道理,陈相富这才坐了下来,“大姐姐,往后别在周宅里生火做饭,姓周的不在,周宅就你一个人,你就与我们兄弟一处吃。”
直到现在,陈相富也不唤周八一声“大姐夫”,此刻又说“姓周的”听到陈湘如耳里,好不由得微蹙了眉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