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道抬手指了指桌下的大口袋,对燕尾子和李长林说:“二弟是无福消受这笔横财,看来这也是天意,只好让咱们三个人平分了,将来多给他烧些纸钱也就罢了。”大盗燕尾子和石匠李长林齐声称是,三个人围桌子站定了,准备分赃。
石匠李长林从小到大没离开过乡下,从来没见过什么珍宝,更不知道怎么出手,又该如何换成现钱。没得手之前想得挺好,等有了钱如何如何,怎么喝酒吃肉,怎么娶媳妇儿生孩子,得手之后反倒觉得为难,金银珠宝确是不少,可这穷乡僻壤的卖给谁去?谁又出得起钱?如果进城去卖,也不知道出哪门入哪门,总不能在大街上摆个摊儿卖吧,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崔老道虽然见过些世面,但同样是穷人,摆摊儿算卦的能挣多少钱?比李长林也强不了多少,自然也不太懂行,奇珍异宝摆在眼前也是干瞪眼。好在有天津卫出了名的大盗燕尾子,这位吃过见过,以往所得的贼赃五花八门,也有不少好东西。做贼的只会偷不成,也得会销赃,什么东西值什么行市,该去什么地方出手,这些门道他全懂。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商量分赃的事,屋外突然风雨大作,原本关得好好的门,一下子让阵狂风给吹开了。只听得“咣当”一声,就像让什么东西给撞开一样,把照明的蜡烛都给吹灭了。霎时间,这屋里屋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石匠李长林的家在村子一角,比二臭虫的破屋子强不到哪儿去,虽然没那么偏僻,可也是在紧边儿上。就那么一间房,屋中没什么摆设,一张破桌子四条木板凳,两个石头墩子上架一张门板当床。顶棚也不严实,一下雨到处漏水,往常用不起油灯,仅以烛火照明。
三人正在桌边坐着,一边喝酒一边商量如何分赃,忽见大风把门吹开了,蜡烛也灭了,均被吓了一跳。燕尾子是做贼的,俗话说“贼人胆虚”,平时看谁都像官府缉拿队的,多看他一眼就觉得人家要抓他。他瞧见屋门开了,以为外边有人,当即探臂膀抽出背后的钢刀闪在一旁。燕尾子是飞贼亡命徒,身上总带着家伙,鲨鱼皮软鞘里有一柄柳叶钢刀。这把刀可不一般,比常见的大刀短一截,刀身也窄,形如柳叶,钢口也好,刚中带韧,韧中带刚,不仅用于防身,还是作案的工具。走千家过百户钻屋行窃,抠砖撬瓦全凭此刀。刀就是贼人的命,更是贼人的胆,刃口磨得飞快,那真是“肩宽背厚刃飞薄,杀人不见血光毫”,把头发丝儿放在上边,一吹气儿就断了。虽然不是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宝刀,却也是“吹毛断发”的利刃。
燕尾子拽出这柄钢刀在手,摆好了架势,桌子上先拿出一把茶壶来,冲着门口“啪”的一声摔了出去。为什么呢?绿林人都懂这个,有人没人先来一下探探虚实,一旦有人进来,瞧见黑乎乎一个东西奔自己飞过来,不知道是什么物件儿,免不了或躲或挡,这么一分神,他就占了先机。万一外边有人使暗器,这一茶壶飞出去也全顶用,又叫打草惊蛇。此贼常年到处作案,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这都是经验。燕尾子拔刀飞茶壶只在一瞬之间,紧跟着垫步拧腰蹿到门后,亮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只要有人进来,二话不说抡刀就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