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未停,曲折向前,阿吉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他惟一知道的是大饼的呼吸还在,所以他不可以放弃。他必须拼尽全力。
漩流在一股股地汇聚,就像一棵无比巨大的蘑菇正在不住吸取着周周的小蘑菇,而那棵大蘑菇正在慢吞吞地旋转,慢吞吞地膨胀……
“呜――呜呜!”
那风声如同千万头八翼烛龙齐声怒吼!
大地在咆哮中摇荡,头顶那漆黑的幕布,仿佛也要在巨力的撕扯下四分五裂。
眼前已是一片狼籍。
再无完整的箭桐,也不见平坦的土地,甚至连那一尊尊象征着无上神力的巨石神像,都已化为一堆堆碎石。
黎明大概已经到来,但天色仍然昏暝,因为那席卷而来的狂云,早将一切光明阻截在云层之上。
大饼醒了又昏,昏了又醒,反反复复折腾了不下十个来回。
他越来越虚弱,说出的话语也越来越含糊,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估计他很快就会放弃求生的意志,而一旦那样的情况出现,就算把成百上千颗元丸敷上他的伤口,他也恢复不过来了。
虽然背着个沉重的包袱,阿吉的速度并不算慢,如果仔细推算一下,这一整夜的奔跑至少已经超过了预定的二十多公里路程。
但他并没有发现涡门!
那个银光闪闪的逃生出口,仿佛刻意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竟然藏形匿迹,死活不肯现身。
阿吉曾一度怀疑起自己那久经考验的寻路能力,但当看到那九尊联排并立的巨石神像时,他可以确定,涡门当初就是出现在这里,绝对无误。
卑鄙的木须提前关闭了涡门!
看来所有人都撤了出去,现在的怪蟒森林,除了阿吉和大饼这两个不受欢迎的家伙,已经空无一人。
风洞正在摧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那不绝于耳的声声巨响,仿佛怪蟒森林正发出凄厉的惨号。
站在神像前,阿吉无助地仰望天空,只想用尽全力吼几嗓子,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没希望了。
涡门绝不会再度开启,而等到那狂暴的风洞终于赶过来时,这里的一切都将毁灭!
“放我下来,阿吉。”
大饼那有气无力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你该歇歇脚了,而我们也该好好商量一下,怎样面对这一切。”
“我们完了,对不?”
将大饼小心地斜靠在神像前,阿吉也无力地栽在一边,再也不想去隐藏他的沮丧,“我们要死在这里了,被狂风撕成碎片,连转生的机会也得不到。”
大饼才嘿嘿干笑了两声,一阵剧烈的咳嗽却折磨得他连虚假的乐观都无法表现出来。
“你说对了,阿吉,我们完了。”
挣扎着长出一口气,大饼那无神的目光远远地投向了西面的天空,“我们完了……”
浓云的边缘,些微透射出线线暗红的阳光,在那凄惨而壮烈的颜色下,凶悍的风洞正在摇摆着粗大的腰肢,仿似传说中的魔鬼正于篝火前狂欢。
阿吉身上的铠甲已为汗水浸透,风打过来,冷得他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就这样了么?”
他喃喃地念叨着,望向步步逼近的风洞,连叹气的力气都起不起来了。
尽管眼下已是白昼,但阳光仍被浓云隔离,整个世界仍然一片昏暗,因此这九尊足有上百米高的神像也并没有熄掉手中的火把,只不过光线太过微弱,无法为迷途的士兵照亮方向。
阿吉已经有好久没有从神像那里得到启示了,好像从虹山遗迹回来后,就一直未曾听过。不过他还记得那些有关命运的启示――高尚的他可真会捉弄人,如果死在这里就是那所谓的命运的话,他何必绕那么大的弯子?
又一股漩流在身边掠过,正行色匆匆地投入大队伍的行列。
旋风吹熄了三团火把,令阿吉眼前一暗,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爱与自由,神之孚佑……”
阿吉站起身,微闭双目,双手合什,虔心诚意地开始祷告。
不祈求神明的启示,也没想着抱怨,阿吉只是希望可以兑换来一颗个头稍大一些的元丸,借以为大饼医治伤情――就算死亡即将到来,神明也应该保佑他的信徒以体面的方式死去。